江山(全卷完結)-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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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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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二四章 【讯】
[更新时间] 11-09 06:00:00 [字数] 2739
小潘脸上掠过一丝黯然,皱起眉头,问道:“舵主可受伤?”他自然知道,能让铁牛死去,敌人想必不是普通人。
薛破夜摇了摇头,神色落寞地道:“有铁牛在身边,我怎能受伤。”
“他尽了义!”小潘正色道:“他是我们的好兄弟。”
薛破夜凝视着小潘,缓缓道:“我现在对其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让你带着你的手下去找出杀害铁牛的凶手。”
小潘恭敬道:“属下遵命!”
薛破夜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刺客留下的线索并不多,所以很仔细地,不漏过任何一丝细节,将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舵主是说他的眼睛带着红色?”小潘似乎有些吃惊。
薛破夜点头道:“不错,眼睛赤红,像一头野兽。”顿了顿,看着小潘问道:“这种人并不多,以你所知,可有红眼睛的人物?”
小潘眼中划过一丝阴霾,欲言又止,终于道:“赤眼在江湖上也有几个角色,属下不敢妄言,等查清楚,再向舵主禀报。”
薛破夜冷冷地道:“不管死活,我都要看到那人的人头!”
小潘第一次感到了舵主那股潜藏在骨子里的冷酷,甚至连自己的后背都微微发凉,但是这种感觉却让自己更兴奋,他需要一个冷静而坚毅的舵主,不需要花架子。
见薛破夜看起来很是疲倦,小潘正准备退下,但忽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薛破夜挥手道:“说吧,有事说出来。”
“舵主!”小潘靠近过来,低声道:“舵主去苏州之前,让我找寻南怀毋,我已经找到。”
薛破夜一怔,脸上终于露出微笑,坐正身子,赞道:“不愧是我手底下的人,做事果然有效率。”
小潘道:“南怀毋确实一直没有离开杭州,就在杭州西城不远,如今正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种地?”薛破夜有些惊讶,当初纵横商界的奇才南怀毋竟然种起地来,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南怀毋当初家资丰厚,生活富贵,在方卢两家的打击下才主动隐退,一代奇才竟然隐匿耕种,这实在需要极强的毅力和忍耐性。
“是,南怀毋租地而种,有妻有子,膝下一儿一女,都是南怀毋亲自教学,白日而作,夜晚教书,过得极为清贫。”小潘很仔细地道:“他们为人很低调,所以知道他们下落的人并不多。”
薛破夜摸着鼻子,皱起眉头,问道:“依你之见,若是让他重新出山,为我办事,能有几成把握?”
小潘回答的很干脆:“若是我去,一成把握也没有,若是舵主亲自前往,或有三成把握。”
薛破夜“哦”了一声,皱眉道:“看来这位南先生还真是难请。”
“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和邻居也相处的极好,完全是一副农人的模样。”小潘缓缓道:“我想他们不会轻易丢下这种生活。”
普通人对于富贵自然竭力追求,但是经过商海起伏的南怀毋,既然能放下身价从事农耕,那么显然是对商界已经厌倦,否则即使被方卢两家击败,凭他的能力,到了其他地方照样在商界有一番作为。
薛破夜沉默片刻,喃喃道:“无论能不能出山,总要去试一试的。”
既然要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不可或缺的就是人才,而南怀毋毫无疑问是自己最需要的人,南怀毋对于杭州商界可说是了如指掌,如今自己这个平台却需要他这个角色出来唱一唱。
乔家都能与自己结盟,虽然是靠了运气,那么这运气也许会随着自己继续下去,去说动南怀毋这样的商界奇才为我所用。
小潘轻声道:“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破夜带着笑意点头道:“无事不可讲,我一直将你当作为身边最亲信的人,所以你可以对我说任何话。”
小潘有一些感激,低声道:“舵主此番回来,似乎是和苏州的官军一起回来。”
薛破夜点了点头,不知他所指何意。
小潘似乎有些犹豫,但是见到薛破夜凝视着自己,还是说道:“苏州官兵此番前来杭州,却不知有何缘故?”
薛破夜知道他既然这样问,中间肯定有些什么缘由,并不隐瞒:“是要剿匪,你应该知道摩云寨。”
小潘似乎想到了这一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不过……!”看了薛破夜一眼,正色道:“想必此事是极为隐秘的。”
薛破夜摸着鼻子道:“似乎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在外面宣称是调防。”
小潘眉头紧皱,凑近道:“舵主难道真要看着官兵平剿摩云寨?”
烛火跳动,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随着火光的摇动而微微扭曲。
薛破夜对于小潘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在自己心里,一直对摩云寨并没有什么好感,曾经自己甚至死在了摩云寨的手里,所以这次剿匪,虽然心内并不是很激动,但是绝对没有什么同情之心,不过是让摩云寨做替罪羊而已。
“难道你觉得不该让他们从这个世界消失?”薛破夜声音有些冷。
小潘很严肃道:“属下不敢多说,只是当初咱们一直想收服摩云寨,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还是有些来往的,摩云寨也算是一拨好汉,也帮过我们,所以……!”
薛破夜摸着鼻子,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莫非要通风报信?”
小潘正色道:“没有舵主的指示,我不会做任何事情。”他说的斩钉截铁,也极为诚恳。
薛破夜微笑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问道:“如果不去报信,会有什么坏处?”
小潘立刻道:“会有人查出你的行踪,知道你此番是随着苏州军马回来,所以大家都会确定你知道苏州军马此次前来杭州的目的,如果摩云寨被剿灭,那么便会有人借此发挥,说你勾结官府,不顾江湖义气,明知官兵要杀戮摩云寨却不通气,会给你的名声和威望带来极大的影响。”
“哪些人?”薛破夜凝视着小潘问道:“哪些人会借题发挥?”
“同情摩云寨的人,江湖的一些帮派组织,还有……!”小潘一字一句地道:“还有战堂的人。”
“战堂的人?”薛破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现在多少已经知道作为内五堂最有实力的战堂和外五堂是有矛盾的,听小潘这句话的意思,双方的矛盾已经很深,说的上是水火不容,否则小潘也不会如此不顾忌讳地直指战堂
小潘似乎很厌恶谈起战堂,只是点了点头。
薛破夜摸着鼻子又问:“那如果我们真的给了摩云寨消息,让他们逃过此劫,又会有什么好处?”
小潘似乎看出薛破夜并不喜欢摩云寨,如果没有好的理由,恐怕舵主还真不会插手这件事,所以想了一想,才缓缓道:“如果舵主真能给他们消息,我想我有八成把握让他们投奔在我们分舵门下。”
如果摩云寨的人真的投在杭州分舵的麾下,那么野人岭一役耗损的元气将得到极大的补充,而杭州分舵的势力将得到巨大的提升。
对于薛破夜来说,这无疑是大功一件。
“你是否能保证,这件事情从我们这里泄露出去,不会被官府察觉?”薛破夜双腿搭在一起,缓缓问道。
其实这件事情叶天翔做得很隐蔽,而且计划的也很周密,对外宣称一直是兵务调防,虽然有些牵强,但谁也料不到这是要来剿灭摩云寨。
即使摩云寨自己,恐怕也想不到官府对自己多年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却忽然来个突袭,只怕是没有半点防备。
小潘很肯定地点头道:“舵主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将目光投向我们。”
薛破夜站起身来,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悠然道:“真是疲劳啊,我得眯一会子。”挥挥手,淡淡地道:“去吧,做你该做的事情。”
小潘明白他的意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诚挚地一躬身,退了下去,自去摩云寨报信。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二五章 【南怀毋】
[更新时间] 11-09 18:00:00 [字数] 3040
次日天还没有亮,叶天翔点齐兵马,杭州行营由胡都统调拨一百步兵,有叶天翔作为统帅向摩云寨直扑过去。
这一次行动是叶天翔精心计划,而且手下的军士歇息了一晚,精气神十足,体力充沛,如狼似虎一般,这些都是苏州行营挑选出来的精兵,战斗力极强,对于一干土匪,那是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所有人只是存了练练刀子的心态前来剿匪。
大家都清楚,对付一个小山寨,比杀鸡费不了多少力气,荡平摩云寨,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朦胧的晨光中,大队人马就像弯曲的毒蛇,速度极快地向摩云寨游移过去。
薛破夜当然不会随军前往,小潘回来时只有四个字:“安全撤离!”所以叶天翔此次行动必定落空。
虽然觉得有些愧对叶天翔,但是为了自身实力的发展,总要牺牲一些东西,日后若是有机会,在其他方面再做一些补偿吧。
……
薛破夜按照小潘详细叙述的地点,终是在杭州西城的郊区找到了南怀毋的茅屋。
这里很僻静,四五户人家聚居在一起,屋子都很简陋,但是房屋四周青草绿树,显得很美观很干净,几个孩童正坐在一棵树下,认真地背诵着古词。
西边是一片稻谷地,几名农人正挥舞锄头锄草,纯朴而勤劳。
薛破夜很快就认出了南怀毋,这并不是因为南怀毋很好认,而是因为在这几名农人里,南怀毋虽然也穿着粗布衣服,但是整个人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和大方,那是富贵生活淘练和培养出来的独特气质,和真正质朴农人大不相同。
站在田埂,薛破夜仔细打量着挥锄锄草的南怀毋,这个人很瘦,身体很单薄,经过几年的农人生涯,他的皮肤很健康,一种古铜色的光泽,肌肉也很有力,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给人一种深沉而坚毅的感觉。
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农人的生活,他干活很认真,也很投入,对他来说,认真地劳作而养活家庭,这是一种责任。
风儿吹着稻谷,碧油油的稻谷如同波澜起伏的碧海,散发着清香的气味,让人全身上下都很是舒坦。
“大爷找谁?”一位农人终于看到了田埂上的薛破夜,很热情地问道。
几名农人听到声音,都向这边看来,只有南怀毋依旧认真地锄着草。
薛破夜含笑道:“这庄稼种的真好,总有个好收成吧?”说完,并不嫌弃地上的肮脏,就坐在田埂草地上,笑眯眯地看着众人,但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南怀毋。
农人叹了口气,杵着锄头歇了歇,摇头叹道:“好收成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交租子,能剩下什么?总说给婆娘买几件漂亮的新衣裳,可是这几年只能糊口,那衣裳又贵的很,总是没能买上。”
薛破夜微微点头,这个时代毕竟还是以地主阶级利益为重的封建社会,农民租地耕种,一年下来,实在剩不了什么。
看见南怀毋瞧也不瞧这边,薛破夜叹了口气,招呼道:“南先生,不知能否单独说几句?”
他喊南先生,其他几名农人一片茫然,南怀毋竟是怔了一怔,停了手,转过头来,瞧见薛破夜正含笑望着自己,摆手道:“你认错人了!”
薛破夜悠然一笑,他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微笑道:“只怕是认错了,这位大哥,能否到你家讨杯水喝?”
南怀毋显然是很意外,在这里隐居多年,竟然被人找到,本来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扛起锄头,和几名农夫打了声招呼,径自向家里走去。
既然被人找到,显然是有事要谈,看样子来人也不会无功而返,所以南怀毋很干脆地带着薛破夜回到了草屋,他并不想让那些农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突然升起的一颗商界奇葩,很快就陨落,这并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南怀毋的屋子简陋而干净,门前放着一张极小的板凳,南怀毋指着板凳道:“请坐,我去拿水!”并不多说,放下锄头,径自进屋。
薛破夜在那张小板凳上坐下,感受着郊外特有的景致,连绵的稻谷田地充盈着天地,似乎没有尽头,而天尽头,无云的天幕就像缎子一样光滑,又向湖水一样清澈。
南怀毋很快就出来,捧着南瓜制作的瓢,南瓜瓢里是清澈的水,薛破夜接过喝了一口,甘美可口,于是将整瓢水喝了下去,擦了擦嘴角,递回南瓜瓢,笑道:“好喝,好喝!”
南怀毋不动声色,淡淡地道:“既然喝了水,大爷自便,我得下地干活。”
薛破夜摸着鼻子,悠然道:“风光一时的南先生竟然甘于耕种,若是说出去,只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南怀毋并没有否认,抬头望天,神色平静,慢慢地道:“每个人都要生活,而这是最适合我的生活!”
薛破夜沉吟片刻,正色道:“可是这并不是你的归宿!”
南怀毋冷笑一声,回头看了看薛破夜,问道:“归宿?你能知道什么是属于我的归宿?”
“至少不是在田间地头浪费你的才华!”薛破夜缓缓道:“上天赐予你非同寻常的能力,你就该以这种能力去造福百姓。”
“能力?”南怀毋似乎自嘲般地笑了起来,反问道:“难道你是指我被卢家挤出杭州的能力?”
薛破夜也冷笑起来,淡然道:“原来你一直记着这件事,也一直在这种失败中沉沦。”
南怀毋阴着脸道:“我南怀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责。”一挥手,冷然道:“若无他事,恕不奉陪。”
“我薛破夜一直敬重南先生的才能,可是想不到确实如此冷傲之人!”薛破夜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淡然道:“难道连和我说话的勇气也消失了?”
南怀毋身躯一震,仔细打量着薛破夜,喃喃道:“你就是薛破夜?”
他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字的,薛破夜的名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响彻杭州,以一己之力挽揽月轩于倾颓间,救王夫人于危难之时,更是在卢府宴会上文武夺魁,除此之外,新开的两家汉园更是隐隐成为杭州餐饮业的龙头,就连卢家的“汇源阁”也被汉园挤的快要关门。
这些事情每一件说起来都极简单,但真要做起来,却要无与伦比的魄力和聪慧机敏的手段。
薛破夜并不为傲,恭敬道:“南先生是在下深为钦佩的人物,所以今日冒昧拜访,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南怀毋沉默许久,才道:“我只有一句话,提防方家,再无可教!”
薛破夜行了一礼,虽然这是自己早就明白的事儿,但还是感谢道:“谢先生教我.”顿了顿,又道:“我想先生已经清楚我此行的目的!”
南怀毋淡然一笑,颇有些沧桑地道:“莫非你觉得我还会回到商场?”
薛破夜正色道:“至少该为百姓做些事情。”
“为百姓做事?”南怀毋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商人逐利,能为百姓做些什么?莫非你刚才没有听见,秦老三连给媳妇买件新衣裳都无能为力,何谈谋福?”
“但是我敢保证,如果你能出山,秦老三能给他的媳妇买两套新衣裳!”薛破夜很自信地看着南怀毋,眸子深处隐藏着期盼。
南怀毋轻轻一笑,凝视着薛破夜,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不屑。
薛破夜平静地道:“江南是丝绸的故乡,如果连这里的老百姓都买不上衣服,我不知道大楚其他地方的百姓会如何生活。”摸着鼻子,沉吟了片刻,终于道:“杭州丝绸,一家独大,由他一家操控的市场,总会高过本身的价值,我想有时候只有竞争才能让这种不平衡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怀毋叹道:“有这种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惜世间总是有些事情无可奈何,而商场更是如此。”
薛破夜左手不由抓起拳头,很肯定地道:“有时候即使是无可奈何,也要自己的双手去掌握,双拳去打拼,而我所需要的,就是南先生的这只拳头!”
南怀毋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但并没有开口。
“绝对的权力,会造成绝对的腐化,而商场上,绝对的权力更是会造成市场的极度不公平,所以我希望南先生和我打破这种不平衡,让物价降低下来,至少让秦老三能给他的媳妇买上新衣服。”薛破夜声音平静,很认真地道:“所以我会在汉园等着南先生,会一直等下去。”说完,一拱手,再不多说,转身便走。
“对了!”走了十多步,薛破夜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很淡然地道:“我想说的是,我已经和苏州乔家结盟,所以除了为百姓造福以为,我想我们还能一雪先生的前耻!”
南怀毋神色一惊,他实在不敢想象,这样一个漂亮的年轻人,竟然能够和大楚商界世家乔家牵上关系,很有些不可思议。
望着薛破夜的身影渐渐远去,南怀毋的眉头轻轻跳动。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二六章 【荷花传信】
[更新时间] 11-10 06:00:00 [字数] 2917
汉园。
薛破夜看着老宋刚刚送来的请柬,嘴角浮着冷笑,虽然知道方夫人迟早会动用这一招,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从苏州回来没有一天就送来了请柬。
这当然不也是什么好请柬,这是杭州商会的请柬,内容很简单,不过是召集杭州大小商人在保玉堂相聚。
保玉堂是一处别院,当然是卢家的别院,座落在杭州中心,是杭州大小交通枢纽的必经之道,算不得清净。
保玉堂外宅有卢家的店铺,经营珠宝古董一类。
这一次聚会在其他人眼里恐怕没什么,但是薛破夜心里却清楚得很,这是卢家要动手了,要在此次商会聚会上对自己进行打击。
以一州商会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即使小伙子有着惊人的商才,但肯定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老宋忧心忡忡地看着薛破夜,他当然比薛破夜更清楚杭州商会的实力。
这次聚会是定在三日后。
薛破夜将请柬扔在了桌子上,冷冷笑着,虽然对卢家方夫人的手段很不屑,但是他也清楚,杭州商会代表着杭州商界最大的势力,任何单独的商户是绝对没有本事去对付这样一个强大的商业组织,这当然也包括自己。
所以薛破夜觉得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在这次聚会中,方夫人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来打压自己,而自己也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去应对。
……
摩云寨离杭州城并不远,所以叶天翔的兵马很快就返回了苏州,收兵回营后,叶天翔一脸懊恼地来到了汉园。
薛破夜从他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一次行动自然是失败了。
“见鬼了!”叶天翔忿忿地骂道:“那帮土匪竟然像鬼魂一样全部消失了,整个山寨竟然没有一个人,就连猪狗也见不到一头。”
薛破夜叹道:“那这次岂不是扑了一个空?”
叶天翔攥着拳头道:“我就不信那帮贼人真会凭空消失,我已派出探子四下查探,人马先在杭州行营暂驻几日,一旦查到,立刻剿杀。”忍不住一拍大腿,很是懊恼愤怒。
薛破夜不动声色,故作疑惑地道:“这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就连你手下的兄弟恐怕知道的也不多吧?可怎么就让摩云寨的土匪知道了呢?奇怪奇怪!”
他这是以进为退,这样一说,叶天翔即使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叶天翔紧咬牙关,皱眉苦思,终于压着声音道:“妈的,说不准就是杭州那帮家伙通的信。我手下虽然有几名兄弟知道,但那都是忠心耿耿,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是胡都统和杭州行营的几名将官知道,这事他们脱不了干系。这摩云寨在杭州地界呆了这么多年,杭州的兵马动也不动一下,任由他们为非作歹,我看他们就是一丘之貉,奶奶的……!“咬牙切齿。
他是将薛破夜当做自己人看,所以并不隐瞒对杭州官兵厌恶的情绪,甚至大胆推测是杭州行营的知情将官泄露了消息,却是想也没想薛破夜和此事有关系。
薛破夜故作深沉地想了想,凑近道:“说起来这杭州的官兵只怕和摩云寨这有些关系,你可得防着些,说不定杭州的官兵都是收了摩云寨的银子。”
对于薛破夜的提醒,叶天翔很感激,咬牙道:“大哥放心,这事儿我会记在心上,摩云寨的土匪,我是一定要剿杀的。”
在汉园吃罢午饭,叶天翔径自回营,反倒是一名扮作伙计的青莲照兄弟匆匆忙忙过来,塞给了薛破夜一张纸条,闪身而过,谁也没有察觉。
薛破夜有些奇怪,但直到既然是青莲照兄弟递上的纸条,自然是和青莲照的事务有关,回到办公室,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几个字:“灵隐寺,达缘故居,大事相商!”在后面画了一个荷花形状的图案。
荷花童是绿娘子,这封信显然是绿娘子让人送来。
焚毁纸条,薛破夜皱起眉头,信里说有大事相商,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事。
忽然想到菊花童段克嶂,这位老兄自去京都后,先是来了几道密信,这阵子却没有了消息,莫非大事是指段克嶂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这是大有可能的,京都高手如云,稍有疏忽,便有性命之虞,虽说青莲照在京都有分舵,有地下情报网,但是和京都都察院的情报网以及皇城情报机构的信息比起来,那是相差极远。
京都除了恐怖的都察院,还有三大卫戍军队,内侍廷尉,巡城司,京都府,哪一处不是高手如云,若说段克嶂折在了这些人的手上,那实在不是什么惊人的消息。
这一次绿娘子发信是要前往灵隐寺,自达缘坐化后,灵隐寺这一处胜堂已经交给了明虚,而明虚如今身在苏州,为乔霆诊病,所以灵隐寺如今的负责人是胜堂新近提拔的副堂主。
若说杭州最适合青莲照首脑聚集的地方,还真是首推灵隐寺,有佛门僧众掩饰,实在没有几个人能想到那里竟然是青莲照的巢穴,似乎比荒郊野外的小镜湖更有迷惑性。
小潘虽然派遣属下部众查探杀害铁牛的凶手,但是怕引人怀疑,自己还是老实地呆在了店里。
薛破夜叫过老宋,吩咐他出去找寻一片合适建造作坊的空地,苏州那边罗鼎等人一旦过来,这边就要开始行动起来,首先一步自然是利用乔家的技术在杭州制作绸布,只有做出绸布,才可能在杭州兴风作浪。
至于第一批销售点,薛破夜早就想到了青莲照的头上,杭州分舵下面,颇有些店铺,而这些店铺的收入都是交由胜堂账房,再转上总舵做经费。
一旦作坊制出绸布后,那成本将低廉无比,相比于卢家,那优势也是极大的。
首先这方卢两家在绸布技术上本就赶不上乔家,而且原料渠道也没有乔家广泛,制作起来的成本本就高出乔家许多,更加上杭州卢家的绸布都是由扬州方家提供,多出人力运费等,那么较之薛破夜在杭州本地生产绸布,成本高出不是一星半点。
说得明白一点,如果薛破夜绸布的成本是一匹三钱银子,那么卢家肯定要五钱,从竞争上,那是完全处于上风的,更何况有乔家的支持,薛破夜的绸布比卢家绸布的质量又要高上一个档次,那么在价钱和质量都占优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其他因素,自然会很快就能击垮卢家。
卢家之前的绸布生意一直很好,究其原因,实在是没有人敢出来竞争而已。
老宋对于自己的掌柜已经是奉若神明,只怕薛破夜吩咐要带人攻下京都去做皇帝,老宋也会扛着扫帚往前冲,所以对于选择作坊地址的事情,立刻就动身去办。
西湖南侧有一块空地,空地旁边是一处极小的土地庙,在葱翠的碧树之下,很是显眼,和风煦柳,在这块空地上,却是杭州本地人都知道的雇车区。
雇车区,顾名思义,乃是马车集中的地方,外地人若是来此,想游览杭州,却又没有座驾,那么来这里雇一辆马车,又方便又便宜,实在是极好的选择。
薛破夜前往苏州时,雇佣邵师傅的马车就是从这里叫去的。
不过邵师傅在苏州受了惊,而回来杭州后,薛破夜给了很丰厚的报酬,所以这几日在家修养,并没上活。
薛破夜在这里叫了车,带着小潘,径自往灵隐寺赶去。
黄金狮并没有骑回来,还在揽月轩那边,不过即使黄金狮在,薛破夜也会选择坐车,毕竟这样的马车在杭州城有很多,没有人会注意,而黄金狮却很是显眼,许多杭州人也都知道,汉园的仁义掌柜薛破夜便是骑着金黄色的胡马。
薛破夜当然不怕那些人索要签名,而是害怕一些隐藏在暗处,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家伙会注意自己的行踪,只有坐上这样的马车,才会避开许多耳目,而有跟踪专家小潘在旁,薛破夜更是心情舒畅,他当然相信小潘的反跟踪能力,自然也相信不会被人盯上。
自灵隐寺西口不远下车,付了车钱,薛破夜信步带着小潘往前走了一阵子,这才到了灵隐寺的正门,沿阶而上,却有不少游人和香客,都显得很是虔诚。
一进灵隐寺,在一处佛塔下面,薛破夜看到了莫测高深的陈富。
陈富依旧是一脸随和的微笑,看起来很谦恭,微笑着朝薛破夜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向达缘那处的“静心禅院”走去,而薛破夜和小潘也看似不经意地跟了过去。
“究竟是什么事?”薛破夜摸着鼻子暗想:“弄得如此谨慎隆重。”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二七章 【闭嘴】
[更新时间] 11-10 18:00:00 [字数] 2806
依旧是茂密的松林,依旧是稀稀落落的芭蕉,依旧是挺直的翠竹,也依旧是精致的小院,人虽已去,但是这里并没有什么改变。
这里非常的静,是游人和香客禁行的地方,在静心禅院前,薛破夜再一次看到了陈富说起的五罗汉,心手一致的五罗汉,看似很随意地站在院外,但是明白的人肯定能看出来,五人的方位组合,乃是一套极为精妙的阵法,除了天下奇者的八道九道高手能够轻松逾越,即使是七道高手想过去,那也是要纠缠一阵的,至于五道以下的武者,实在是没有能力进去的。
陈富在院子前站定,转身向薛破夜笑道:“薛掌柜,绿娘子就在里面等候。”
薛破夜知道这牛人深不可测,所以含笑抱了抱拳,领着小潘入了院子,那五罗汉就像石像一样,见到薛破夜和小潘进来,动也不动,任由薛破夜二人进了屋子。
这几人显然知道薛破夜是自己人,所以没有出手阻挡,而陈富似乎对于这里的事情很不感兴趣,见到薛破夜进去,这才晃晃悠悠从院子离开。
屋内极静,里面的摆设和上次前来并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屋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僵化,或者说有些怪异。
轻轻上了楼梯,却见七师妹的灵位已经收了起来,先前摆灵位的地方却多了几张椅子,绿娘子和独臂钱宏豁然坐在椅子上,更有一名和尚站在一旁,三人的脸上都很阴沉,看样子很不愉快,见到薛破夜过来,三人才同时松口气,绿娘子和钱宏同时起身,都像薛破夜行了一礼。
薛破夜含笑摆手,看看钱宏,发现他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看来调养的极为顺利,而绿娘子依旧是性感妩媚,脸儿嫩的都要滴出水来,一双狐目似笑非笑,樱唇微动,穿着水绿色的裙子,性感中带着清纯,说不出的清美。
“似乎又大了不少!”薛破夜的双眼从绿娘子的伟岸酥胸掠过,心中暗暗想道。
“属下明苦!”和尚恭敬道。
绿娘子介绍道:“这是胜堂副堂主。”
薛破夜含笑点头,和蔼道:“辛苦了!”正要过去,猛听那间小屋传来两声咳嗽,竟然发出响动声。
薛破夜皱起眉头,按理说这里不应该有别人,为何那屋子里还会发出声音,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绿娘子,绿娘子柳眉微皱,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香风扑鼻,凑近道:“总舵来人了!”
薛破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奇道:“总舵来人?”猛地醒悟,呆怔了一下,将目光投向那间屋子,只见房门虚掩,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听到屋内一个傲然的声音道:“是薛破夜来了吗?”
薛破夜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全身不舒服,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似乎薛破夜只是一个奴仆一样,没有一点尊重。
冷笑一声,薛破夜径自在大堂的椅子上坐下,理也不理,悄声问钱宏:“来的什么人?”
钱宏也很反感地道:“是总舵战堂的人。”
战堂?
薛破夜立刻明白为什么绿娘子几人的脸色不好了,感情是死对头来了,这些人恐怕还没有忘记,二师兄在前来接替舵主之位的途中,可是战堂的人害死的。
“哦!”薛破夜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虽然并没有和展堂的人接触,但是所听所闻,已让薛破夜对展堂的人生出极大的抵触情绪,而且刚才那人声音傲慢,好歹自己也是一舵之主,岂能以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屋子里的人似乎很气恼,再次叫道:“薛破夜,你还不进来?”
薛破夜撇撇嘴道:“有事出来谈,外面空气好。”
绿娘子看见薛破夜吊儿郎当的样子,妩媚一笑,笑得薛破夜心中一荡。
屋内先是一阵沉默,过了片刻,只听“嘎”地一声,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前面一个黑衫黑裤,一头很少见的短发,神情阴霾,尔后一人魁梧健壮,脸上满是胡渣,一脸冷笑,两人都是年过三十,高傲无比。
短发人一眼就看到薛破夜,挺胸道:“你就是薛破夜?”
“我就是薛破夜了!”薛破夜不动声色,笑嘻嘻地道。
短发人挑着眉头道:“你就是新任的那什么舵主?”说完,大大咧咧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浑然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薛破夜依旧带着笑,懒洋洋地道:“是啊,我就是那什么舵主。对了,阁下是?”
短发人神奇地道:“我是战堂七掌中的莫里掌肖易!“一指魁梧大汉道:”这是金刚掌朱云!”
“我不是问两位的外号和大名!”薛破夜摸着鼻子,依旧笑盈盈地道:“我想请问两位大哥,你们在战堂的身份。”
短发人嘿嘿笑道:“也谈不上什么身份,不过是冷堂主座下的兄弟。”说这话时,看起来极为得意,由此反映,这位战堂冷堂主在青莲照内部的权力实在是强大的很。
“你不是副堂主?”薛破夜含笑问道。
“副堂主?”短发人肖易一愣,皱眉道:“本堂两位副堂主,我却不是。”
薛破夜似乎松了一口气般,悠然道:“那么说你们两个连副堂主的身份都没有。嘿嘿,看你们两个的样子,我还以为咱们会里有两位总舵主呢。”
钱宏和绿娘子对视一样,眼中闪着异彩,都按捺了笑意,不过在眸子深处,却带着一丝担忧。
“你这话什么意思?”一旁的朱云带着怒色喝道。
薛破夜淡淡地道:“若是总舵主来了,我薛破夜自然是谦恭有加。不过我是仔细想了想,虽然我是刚刚上任,对于会里的上下等级并不清楚,不过我想你们两个什么这拳那拳的人物,身份不一定比我这个舵主要高吧?”
肖易和朱云对视一眼,都皱起眉头看着薛破夜。
薛破夜冷冷地道:“既然比我的身份低,我想这直呼我大名的资格两位还没有吧?莫非冷堂主也是直呼总舵主的名字?”
青莲照战堂因为特殊的原因,堂下部众都是嚣张惯了,在他们眼里,就连内五堂的其他各堂也不放在眼里,更别说这些外出分舵了。
对于这位新任的杭州分舵舵主,作为总舵最有势力的堂口老人,这两人是打从心眼里看不起的,却想不到这位薛舵主还有几分性格,在二人看来,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懂其中的规矩而已,所以肖易很快就冷笑起来,不屑地道:“你区区一个分舵舵主,难道要和我们来论老资格吗?”
薛破夜翘起二郎腿,看也不看二人,眼睛盯着绿娘子高耸的酥胸,悠然道:“没什么老资格不老资格,我现在这是论身份。入会时,我是听说过,这会里上下等级森严,不以老资格论大小,只是论身份而已,所以两位直呼我的大名,已是坏了规矩,而且我还听说,这下属见着上司,那是要行礼的,二位似乎没有按照规矩来啊。”
绿娘子微微含笑,见到薛破夜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胸部,急忙侧过身,瞪了他一眼,却不知这侧身去看,那丰乳更是硕大。
肖易一拍椅把,冷声道:“薛破夜,你难道想要我们给你行礼?”
薛破夜哈哈一笑,悠然道:“难道这不是规矩?难道战堂就能不守规矩?难道两位就要比别人特殊?”
他连续三问,气的肖易和朱云脸色发青。
气氛一时很僵硬,若是平时,绿娘子和钱宏早已出来圆场,但是想到二师兄之死和战堂这帮人目中无人,薛破夜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所以都是一声不吭。
“看来战堂的人是不懂帮规了。”薛破夜摸着鼻子道:“咱们杭州分舵这一点却是做得极好。既然二位不懂规矩,那么我杭州分舵日后对战堂自然也可以不懂规矩。即使这次,两位虽然是从总舵而来的大人物,我想我们也可不按规矩办,这次两位一切事务请自便,恕我杭州分舵不能接待。”
说到这里,薛破夜似乎已经没有兴趣说下去,起身伸了个懒腰,淡淡地道:“我还忙,没时间和你们扯了!”抬脚欲走。
肖易咬牙道:“薛破夜,你如此无礼,日后你会知道后果的,你……你真是放肆!”
薛破夜眼睛一翻,神色极为阴霾,喝道:“闭嘴!”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二八章 【我要杀人】
[更新时间] 11-11 06:00:00 [字数] 3276
薛破夜突然一喝,非但肖易和朱云一愣,钱宏几人也是一愣,只有小潘站在角落里,悠然自得,对这边的事情视若无睹。
肖易和朱云的脸色阴沉可怖,这位新任的杭州分舵舵主,似乎和其他分舵主大不相同,没有那种对战堂的畏惧,反而毫不给战堂颜面,实在太他妈……强悍了!
似乎是薛破夜的强*场让战堂的两位有了一些退缩,或者说战堂此行确实有事要委托薛破夜,肖易终于咬牙抱了抱拳,行了一礼,声音发冷道:“薛舵主,肖易给你行礼了。”
朱云带着怒色,也是拱手行礼。
薛破夜立刻笑了起来,和蔼地道:“客气了,客气了,都是自己兄弟,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他这一说,气绝了肖易和朱云,憋死了杭州分舵众人。
回到座中,薛破夜懒洋洋地问道:“不知道两位兄弟此行杭州,有何指教啊?”
肖易和朱云都要比薛破夜大上十多岁,薛破夜叫他们兄弟,两人颇有些别扭,而薛破夜却显得自然无比,看他样子,就像将两人已经当成了自己的部众。
“这次我们过来,乃是有两件事要办!”肖易按捺住怒火,缓缓道:“这第一件,乃是奉了诸葛先生的委托,前来处理杭州账务。”
“诸葛先生?”薛破夜一愣,他差点以为是诸葛亮来了,望向绿娘子,绿娘子已经解释道:“诸葛先生是总舵掌管账务的总管。”
薛破夜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听那小屋子里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不由一惊,奇道:“屋子里还有人?”
肖易淡淡地道:“这次是廖副堂主带我们前来处理事务,廖副堂主身体有恙,在里面修养。”
薛破夜摸着鼻子淡然一笑,原来里面还有一位大人物,却不知是如何的无恙,不过听那咳嗽,显然是病的不轻,也不知是来杭州之前就带病在身,还是来到杭州后患病。
“薛舵主如果无异议,咱们今日便可以查理账务,然后将银钱交由我带回总舵,这是诸葛先生派下来的,还望薛舵主配合。”肖易知道这位年轻的舵主不是好捏的柿子,所以说话也和缓了几分。
钱宏在旁立刻道:“往年都是年底交账,这次怎么年中就要处理账务?”
肖易虽然对薛破夜有几分忌惮,但是对钱宏区区堂主还是不放在眼里,淡然道:“这是上面的事,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绿娘子也皱起柳眉道:“年底交账,这是总舵主定下的规矩,多少年来,从未改变,为何这次却要在年中交账?难道是总舵主改了主意?”
肖易依旧很冷地道:“我说过,这是诸葛先生和冷堂主做的决定,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冷眼看了薛破夜一眼,淡淡地道:“薛舵主不会连诸葛先生和冷堂主的命令都要违抗吧?”
薛破夜嘿嘿一笑,耸肩道:“我谁的命令都不敢违抗,都是我的上司,自然要奉命行事。”
钱宏和绿娘子都是一惊,甚至明苦都皱起眉头,显然是对薛破夜这样的表态带有保留态度。
肖易神色和缓下来,似乎对薛破夜这句话很满意,点头道:“薛舵主既然应允,那么稍后我们便清理账务。这第二件事……!”话没说完,薛破夜已经伸手止住道:“且慢!”
肖易一怔,问道:“薛舵主还有什么问题?”
薛破夜淡淡地道:“我刚刚说过,上司的命令我是肯定要听的,否则可就是大逆不道,但是想必两位也清楚,这青莲照只有一位主子,那就是总舵主,对于总舵主的命令,我们杭州分舵自然是令行禁止,毫不含糊,说句不好听的,总舵主即使让我们这帮人去死,咱们也是毫无二话。”
肖易皱眉道:“薛舵主此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薛破夜摸着鼻子淡然道:“本来这杭州的账务,自然由总舵账房来人处理,你们还是够不上资格,但是你们说这是账房总管诸葛先生的意思,那么我也不多说什么,但是这杭州分舵是总舵主的分舵,不是冷啊热啊的,总舵主若是命令年中清帐,我当然没有二话,所以请两位拿出总舵主的手令,见到手令,我自然会安排人和二位清帐,这边的银子两位也可以带走。”
绿娘子几人此时才明白薛破夜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钱宏立刻道:“总舵主有专印,而且总舵主的字迹我也认识,只要是总舵主写下的命令,并盖有专印,咱们就得按照吩咐去做了。”
肖易没想到薛破夜还有下文,竟然瞬间发难,刚刚和缓的脸又阴了下去,沉声道:“薛舵主的意思,是冷堂主的命令你要违抗了?”
“你觉得呢?”薛破夜淡然道。
肖易咬了咬牙,对这个刁钻的分舵主恨之入骨,微一沉吟,缓缓道:“总舵主去了北边,总舵事务交给军师还有冷堂主处理,而军师下了江南,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所以总舵的一切事务暂由冷堂主代管,这冷堂主的话也就是总舵主的话,薛舵主若是违抗冷堂主的命令,那也就是违抗总舵主的命令,所以我劝薛舵主还是要好好想一想。”顿了顿,似乎威胁般地道:“薛舵主想必不知道,冷堂主如今是有决定各分舵舵主的任免权,所以这事我不得不提醒薛舵主。”
薛破夜哈哈一笑,笑得很放肆,换了个腿搭着二郎腿,悠然道:“肖兄,你也别说这些话来威胁我,说句实话,我这人做人很简单,这舵主让我当,我就好好干,不让我当,我就好好走,很明白的事,我不犯糊涂。再和你说句直白话,我薛破夜不管总舵有什么明争暗斗,也不管谁强谁弱,至少在我薛破夜在任的每一天,杭州分舵是誓死效忠总舵主的,至于其他人,我杭州分舵会好好相处,但绝对不会灭自己的骨气向别人低头,所以阁下可以回去向冷堂主说一声,我薛破夜在杭州等着他的撤职令,你……明白了吗?”
他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甚至带着几分豪气和血性,杭州分舵几人都露出尊敬和钦佩之色,绿娘子更是柔情似水地向薛破夜点了点头。
肖易豁然站起,脸色发青,甚至攥起了拳头。
不过肖易不是笨人,这里毕竟是杭州,是薛破夜的地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即使是强龙,这薛舵主却怎么看也比地头蛇更难对付,终是缓缓坐了下去,慢慢道:“薛舵主,冷堂主要提前清帐,这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总舵正有一个天大的计划,能够给伪朝巨大的打击,但是银钱不够,所以必须早日清帐,乃是为了这次的计划提供帮助,所以薛舵主还是仔细想想,毕竟咱们是为了推翻伪朝而聚集在一起,这事儿还要大家鼎力相助。呃……,至于是何样的计划,在行动之前,还是不方便说,还请诸位见谅。”
薛破夜这次却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当做耳边风,理也不理,闭目养神,悠哉乐哉。
肖易和朱云对视一样,都是强压着怒火,想不到竟然碰到了钉子户,恨不得出拳将薛破夜的脑袋打成碎泥。
“好,这先不说,薛舵主,你总该交出王阴王阳吧?”肖易见薛破夜不理会,只能换了话题。
这一句话出来,钱宏和绿娘子立刻色变,眼中划过愤怒,而薛破夜也睁开了眼,凝视着肖易,看的肖易浑身不自在,良久,才冷冷地道:“什么王阴王阳?”
“王氏兄弟是我战堂派来护卫二师兄的帮手,一同来到了杭州,如今二师兄的下落我是管不着的,这王氏兄弟你可得交给我们,他们是我战堂的人,来到杭州后一直没有回去,你既然是杭州分舵的舵主,管理这一片土地,我自然是要找你要人的。”肖易咬着牙道,但目光却有些闪烁,躲开薛破夜的眼睛,不敢对视。
薛破夜心中冷笑,这只是对方的花招而已,如此一来,似乎王氏兄弟出了任何事情,都将是杭州分舵的责任,最关键的是,对方直说是来护卫二师兄,倒像点明不知道王氏兄弟做了些什么,而王氏兄弟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与战堂没有关联,因为战堂只是派人前来护卫,没有任何其他吩咐。
按照常理,如果王氏兄弟真的是受战堂指使,那么一旦事情败露,战堂肯定会撇掉关系,甚至不会再提及王氏兄弟这二人,但是如今主动提起,倒似问心无愧没有猫腻一般,弄得好像挺坦荡。
“哦!”薛破夜冷笑道:“还有这样的人?你敢肯定他们来到了杭州?或者说你敢肯定他们真的是护送二师兄过来?”
肖易正要说话,却听那小屋子里再次传来剧烈的咳嗽,就想要将内脏也要吐出来一样,又听“哇,哇……”几声呕吐,那屋子里的人似乎正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肖易和朱云急忙起身,快步走进屋子,连声道:“廖副堂主,廖副堂主,你……你怎样……?”
薛破夜奇怪无比,轻轻走到房门前,朝里看了看,只见在屋子里正躺着一个人,那人侧身向外,不停地呕吐,显得痛苦万分,等看清那人的脸,薛破夜浑身一震,眼睛瞬间发红,攥住拳头,咬紧了牙关,甚至浑身微微发抖。
绿娘子见薛破夜身有异样,急忙过来,担忧道:“躲……舵主,你怎么了?”
薛破夜转过身来,绿娘子看他脸色涨的通红,一双眸子如洪荒野兽一帮,整个脸看起来因为愤怒而扭曲狰狞。
他缓缓走回座中坐下,听着屋里的呕吐,缓缓道:“我要杀人!”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二九章 【骨子里的残酷】
[更新时间] 11-11 18:00:00 [字数] 2791
绿娘子一时没听清,问道:“什么?”
薛破夜没有说话,靠在椅子上,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上的肌肉轻轻抽搐,显得极是难看。
小潘靠了过来,低声道:“杀谁?”
薛破夜转过头,望着房门。
“好!”小潘干脆地道:“我来杀!”
薛破夜看了小潘一眼,看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小潘论忠心而言,对自己实在没有话说。
站起身来,不发一言,薛破夜径自下楼,来到了院外,五罗汉依旧如石像般站定。
三大堂主跟在了身后,鱼贯而出。
薛破夜突有异色,三人都是不明情况,见薛破夜起身出来,知道是有话要说,所以在薛破夜的身边站定。
“铁牛死了,你们都该知道!”薛破夜背负双手,淡淡地道。
绿娘子和钱宏都已得到了消息,微微点头,两人从未见过薛破夜有今日这般阴沉,而薛破夜脸上的那股肃杀之气更是让人心惊。
小潘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道:“不错,战堂廖副堂主也是赤眼,当日舵主说过凶手是赤眼人,我便想到他,不过当时觉得实在有些不可能,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来杭州。”
绿娘子和钱宏都皱起眉头,小潘这话他们听得很困难。
但是薛破夜懂,也明白为何当日提到赤眼时,小潘脸有异色,显然是想到了这位廖副堂主。
刚才在那间小屋子里,身受重伤的正是那夜在湖边杀害铁牛的黑衣人,虽然不再是黑衣黑裤,但是薛破夜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那矮小的身材,薛破夜都是牢记心头。
屋内的廖副堂主自然不是患病,乃是重伤,除了薛破夜那一箭,铁牛临死前的那一拳显然也给这位廖副堂主带来重创。
薛破夜见绿娘子和钱宏兀自疑惑,淡然道:“杀害铁牛的就是这位廖副堂主,你们明白了吗?”
两人都是神色吃惊,对视一眼,钱宏已经道:“舵主,这……这事事关重大,咱们可不能没有证据乱说。”话一出口,发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不妥,忙道:“舵主,我不是说你乱说,而是……而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破夜摆手道:“多说无益,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
“舵主!”绿娘子柳眉紧蹙,不无担忧地道:“他们毕竟是总舵的人,即使铁牛真是廖副堂主所杀,这事儿也要交给总舵刑堂去处理,咱们不能擅自动手。”
“总舵?”薛破夜冷笑道:“虽然我不在总舵,但是那边的事儿我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如今总舵主远在北边,战堂势大,控制着总舵,如果咱们将这几个家伙交回总舵,谁敢责罚他们,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铁牛的大仇也就不能报了。”一甩手,冷冷地道:“害了我的兄弟,那只有死路一条,没什么可说的。”
“舵主,这中间可能有误会。”钱宏皱眉道:“也许廖副堂主是失手错杀,若是咱们再杀了廖副堂主,这事情恐怕就大了。”
薛破夜淡淡道:“做错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算是杀错了人,那也要以命偿命!”
钱宏欲言又止,绿娘子虽然钦佩薛破夜的豪气,但是知道这中间的事情可不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了,虽然外五堂和战堂矛盾极深,但是毕竟都属于青莲照所辖,铁牛被廖副堂主所害,这事儿还没有证据,对方完全可以否认,而廖副堂主若真是死在薛破夜的手里,那可就是铁定的事实,一旦按帮规处理,薛破夜很有可能受刑而死,只得柔声劝道:“舵主,铁牛被害,我们都很伤心,但是咱们却不能冲动,一旦真的惹怒了战堂,非但舵主你有性命之忧,恐怕整个杭州分舵都要被战堂打击。”
薛破夜淡淡一笑,悠然道:“活在这个世上,总是要冲动几次的!”
钱宏叹了口气,绿娘子也是无可奈何。
小潘上前道:“舵主,咱们怎么做?”
薛破夜凝视着钱宏和绿娘子,缓缓道:“也许因为这件事,我很快就不是你们的舵主,但是在目前这一刻我还是你们的上司,所以我给你们机会,愿意和我干的我感激,不想掺和此事的,赶紧离开这里。”
绿娘子沉默片刻,终于道:“你是舵主,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们只能从命。不过,事关重大,请舵主大人再三思一番。”
诛杀总舵战堂的人,这是几人想也没想过的事,薛破夜忽然提出来,众人都很是吃惊,但是薛破夜毕竟是舵主,是顶头上司,而且薛破夜所说的也不错,杀害铁牛的廖副堂主若是交由总舵处理,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要不了了之,所以按照江湖以命偿命的规矩,杀之无碍,但在帮规上却是破坏了规矩。
“谁来引开那两个家伙?”小潘已经开始进行谋杀步骤,铁牛是他手下亲信,这次被杀,他自然是悲愤无比,只是他生性隐晦,所以没有强烈地表现出来,而跟着薛破夜虽然不久,但是已经对这位新任舵主十分信任和尊敬,也算是薛破夜最死忠的角色了,薛破夜一说杀人,他立刻赞成。
薛破夜摇头道:“不必!”
几人都看着薛破夜,听他安排。
薛破夜扫视众人一眼,轻声问道:“他们三人来此,可有其他人知道?”
钱宏立刻摇头道:“除了我们,无人知道,总舵来人,向来隐秘的很,行踪是不为人知的。”
薛破夜点头冷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绿娘子似乎想到什么,花容微微变色,声音有些发颤:“舵主,难道……难道你想……把他们三人全部除掉?”
薛破夜森然道:“难道你还想留活口离开这里,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若是真能一举杀了战堂三人,然后处理好尸体,这件事情自然可以隐瞒下去,就算战堂怀疑,也是没有证据,这边完全可以否认,但是只杀廖副堂主而放了肖易朱云,这二人绝对知道是薛破夜动的手,那么此事也必然泄露出去。
虽然薛破夜这一首很毒辣,但却是最好的选择。
钱宏几人此是真的从薛破夜的身上看到了所谓的王八之气,更看到了骨子里的残酷和疯狂。
薛破夜当然疯狂,他也许不会存有主动害人之心,但是若是对手伤了自己身边的人,这是薛破夜绝对不允许的,如果没有实力,或许会强自忍耐,但是手头上若有可以行动的力量,薛破夜也是绝对不会退步。
在江湖上混,在朝堂上混,在整个世道上混,骨子里的残酷是必须存在的。
人为刀蛆,我却不能为鱼肉!
虽然首次感受到了舵主的阴寒,但是铁牛的仇,以及对战堂的恨,让几人都没有反对,虽然绿娘子和钱宏隐隐觉得事有不妥,而且事情一旦败露,必定会有很大的麻烦,可是看到薛破夜那张阴寒的脸,两人还是对这次行动默认了。
薛破夜很满意,毕竟这些堂主和自己已经是一条心了,绿娘子和小潘,薛破夜并不担心,这两人和自己的关心都很是亲密,所以料定如果自己坚持,这两人肯定是不会反对,唯一有些拿不准的钱宏,如今看来也是认可了自己,所以打从心里感到舒坦。
更为舒坦的是,他终于可以按照江湖上那句有名的俗语做事了。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出手要狠,不要留情!”薛破夜低声道:“今夜,我就和诸位做一件痛快的事情吧。”说完,伸手握住腰间的寒刃,再不言语,转身便要进院子,进院前,忽然沉声道:“你们五个听好,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而且除了我们几个,也不许任何人出来,否则……你们去做真正的和尚吧!”
他这话自有一股威势,如同石雕般的五罗汉在这一瞬间竟然齐声道:“遵令!”
小潘毫不犹豫地跟在了薛破夜的身后,快步进去。
钱宏和绿娘子对视一眼,忽然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道:“舵主这样做,未必不对!”
绿娘子也是嫣然一笑,轻声道:“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结果却总是极好的。”扭动腰肢,手里扣住了银针,和钱宏也跟进了院子。
一场谋杀就在眼前!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三零章 【禅院内的谋杀】
[更新时间] 11-12 06:00:00 [字数] 3136
天上的云很白,很清澈,也很干净。
而洁白的天幕下,却发生着很多的事情,欺瞒,仇杀,贪婪,*,友情,豪气,恩仇……,这是一个精彩的世界,更是一个彩色世界。
可是静心禅院却很简单,古朴的色调,寂静的环境,风角檐探着头,就像恶魔的利齿,要咬碎这里的宁静。
廖副堂主一阵剧烈的咳嗽呕吐后,又沉寂下来,静静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
肖易和朱云都是皱着眉头。
便在此时,薛破夜背负双手走了进来,竟然带着笑,问道:“廖副堂主怎么伤的这么重,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体可要紧?”
朱云瞥了薛破夜一眼,淡淡地道:“廖副堂主服了灵药,自己可以疗伤,这吐出来的血都是残血,等到清除体内的污血,身体也就好了,我……!”他话没说完,肖易已经故意咳嗽两声,看了朱云一眼,似乎是嫌他说得太多,而朱云显然是对肖易有几分忌惮,不敢说下去。
肖易左右看了看,慢慢道:“说起这事,你们杭州分舵可得办一件事,将那从苏州来的年轻将官的人头给我们拿来,廖副堂主的伤就是拜他手下所赐。”
“年轻将官?”薛破夜故作不知,这次却完全确定了廖副堂主就是那夜的黑衣人。
“廖副堂主本想顺手牵羊,取了那将官的人头,也好吓吓那帮龟孙子。”朱云忍不住插嘴道:“可是那帮龟孙子里面竟然有两个厉害角色,挡住了廖副堂主,廖副堂主在数百官兵的围攻下,杀了一名高手,更是毙了六名爪牙,从那里撤了下来,不过那名高手死前也击伤了廖副堂主,你们赶快安排人手去取那将官的人头。”
说话间,两人却没有察觉,青莲照的三大堂主已经缓缓地移动了脚步,对二人形成了围攻之势,但是几人都是久经战阵,脸上依旧平静如常,看不出端倪。
小潘脚步移动间,靠近了肖易,钱宏更是站在了朱云的身后,而绿娘子很隐蔽地扣着银针,眼睛瞄着两人的咽喉,那朱云见绿娘子这样一个大美人瞄着自己,哪里想到是要来杀自己,还当这性感的大美人是看上了自己,所以挺直了身子,摆出一副很酷的样子,眼睛从绿娘子雪白的脖子转到高耸的酥胸,再转到两条修长的腿儿上,咽喉不禁咽了咽,见绿娘子对自己嫣然一笑,更是心神荡漾,恨不得冲上去将绿娘子吃下去。
“原来如此!”薛破夜点头低声道,心中暗暗冷笑,缓步走到了床边,凝视着床上的廖副堂主,见他苍白的脸上眼睛紧闭,看起来就是一个副暴虐之像,轻声道:“廖副堂主,廖副堂主,兄弟来看你,你看看认不认识兄弟我?”
肖易和朱云却有些奇怪,这薛舵主问廖副堂主认不认识他,难道两人之前见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夜刺杀,碰到的就是薛破夜。
廖副堂主眉头微微跳动,似乎对这个声音很熟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薛破夜立刻看到了那赤红的双眼,就像眼中布满了血丝一样,看起来极为诡异。
廖副堂主看着薛破夜,迷糊了一阵,猛地想起什么,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牙根紧咬,便要动手,无奈他身体正在疗养阶段,没有气力,酸软得很,只动了动,却爬不起来。
肖易和朱云疑惑万分,为何副堂主见到薛破夜却如此惊慌?
廖副堂主伸出手指,嘶声叫道:“他……他……!”
薛破夜已经凑了上去,靠近廖副堂主的耳朵冷声道:“廖副堂主,铁牛让我带他向你问好,他要你下去陪他!”话声刚落,“噗”地一声,手中的寒刃已经刺入廖副堂主的心脏。
廖副堂主身体痉挛,瞳孔收缩,欲要出掌,只微微抬起,便无力地落下。
朱云的注意力一直在绿娘子的身上,而肖易却发现了那边的异状,喝道:“薛破夜,你做什么?”便要冲过去,而静若处子动如狡兔的小潘在这一瞬间就像将积攒了几十年的反应和速度同时发挥出来一样,力量也达到了极致,两手各执一直圆形的空心竹管,在肖易反应的一霎那,一左一右同时插进了他的腰里。
肖易死也不相信杭州分舵的这帮人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毫无端倪的出手突袭,但是也正是由于他想不到,所以完全没有戒备,等到两支竹管一左一右插于腰间时,他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剧痛瞬间便蔓延到全身,外面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着体内的血液,血液就像河水般向外直流。
其实这并不是有什么奇异的力量,而是小潘这件兵器实在古怪。
通常情况下,刀剑和许多的铁制武器都有凹槽,就是用来刺入人体后放血出来,而这两支竹管更是恐怖,插入体内后,直接从空心管内向外急速冲血,泊泊直流,看起来很是残忍。
从薛破夜的寒刃刺入廖副堂主的心脏到肖易倒下,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瞬间,朱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钱宏的重拳已经打在他的背部,朱云只感到后背就像被巨石重重锤了一下,整个五脏六腑都要从口里喷出来,而自己一直注意的大美人右手轻轻一抖,几道银光闪动,自己的脖子一凉,三枚银针同时没入了咽喉。
战堂三人本身的武功并不差,但是武力值最高的四道武者廖副堂主本身就受了重伤,而肖易和朱云万万料不到杭州分舵的人会出手,全都属于戒备,这才被薛破夜等人一击得手,若是真要正面相对,谁胜谁负还真是难以知道。
眼看着战堂三人在这一次突袭中毫无还手之力地死去,薛破夜竟然升起一股失落之感,并没有那种极为快意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一切太顺利,没有刺激的原因吧。
战堂三人的鲜血兀自缓缓流淌,朱云更是圆睁双目,看来是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杭州分舵的人会出手偷袭。
这一次偷袭胜利,固然是因为战堂的人疏于戒备,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四人之间一气呵成的配合,坚定而冷酷,狠辣而迅捷,薛破夜是真正体会到这些人办事的效率。
在刚才的一瞬间,绿娘子没有了妩媚,钱宏没有了粗豪,小潘更没有谦恭,似乎在那煞那间,几个人都成了效率惊人的杀人机器,而薛破夜非常喜欢这个感觉,这才是自己需要的实力,这才是自己需要的部下。
杀完人,连薛破夜在内,竟然都显得很平静,没有一丝慌张,但是每个人心里却清楚得很,这次猛然一击,那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至少在场的四个人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件事一旦被青莲照总舵知道,那么等待四人的绝对是刑堂的酷刑,而且每个人又都清楚,如今的刑堂,也许不是总舵主的刑堂,而是战堂的刑堂,被如今的刑堂处罚,似乎只有死路一条。
“你的兵器很特别!”薛破夜微笑道,打破了屋内诡异僵硬的气氛。
小潘很自信地道:“处处是兵器,处处皆可用!”
薛破夜笑骂道:“给你颜色你就开染坊,还自吹起来。”冷冷地看着廖副堂主的尸体,淡淡地道:“铁牛的仇得报了。”
绿娘子莲步轻移,扭着腰肢过来,递过来一方香帕,柔声道:“擦擦汗吧!”
薛破夜一愣,奇道:“我出汗了?”用手一摸额头,此时才发现,自己的额头脖子竟然都是冷汗,一阵惭愧,接过香喷喷的丝帕,摇头道:“看来我的胆子还是这么小。”
想来是先前的突袭中,身不由己地冒出了冷汗,说明心里当时还是有些恐惧的,只是被愤怒压制而已。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所做的一切,也全了和铁牛的义气。
“你还胆小?”绿娘子美目瞥了薛破夜一眼,幽幽叹了口气,不无担忧地道:“你连战堂的人都敢杀,你还说自己胆小?”
“杀人?”薛破夜摸着鼻子笑道:“咱们杀人了吗?咱们不就是几位香客和游人吗?”
绿娘子白了他一眼,但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无非是要让众人忘掉此事,若是追究起来,全部推脱掉。
“阿弥陀佛!”门外的明苦终于过来,合十道:“几位施主,这里是方丈遗处,外人不得打扰,诸位请到其它地方走走,阿弥陀佛。”
薛破夜呵呵笑道:“看,多有前途!”微一沉吟,终于道:“小潘,割下他的一缕头发,送到铁牛的墓前。”叹了口气,伤感地道:“至少让他死后能安心。”
实际上在三大堂主的心里,薛破夜虽然做下了这冲动事,几人却是钦佩有加,更有感恩之心,铁牛和大家是兄弟,薛破夜毫不顾忌自己日后的前途,断然下手为铁牛报仇,这份胆识可说是少有人及,绿娘子看薛破夜的眼神,更是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这次的谋杀在突然中开始,也在突然中结束,而钱宏和快就率先出去,谁也不会担心他的行踪会被人窥察。
等钱宏离开没多久,薛破夜才携着绿娘子缓步出了院子,留下明苦和小潘二人清理尸体和现场。
薛破夜相信他们会处理的很好很好,会让这里的事情变成从未发生过。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三一章 【竹林漫步】
[更新时间] 11-12 18:00:00 [字数] 2731
薛破夜带着绿娘子漫步在禅院后面不远的竹林中,两人身上都是全无血迹,看起来就是一对正在谈情说爱的恋人,幽雅恬静,气质娴雅。
“我从未想过你的心也这么狠!”绿娘子轻轻走在薛破夜身边,看着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今天的事情,让他重新审视起这个有些好色的家伙。
薛破夜淡淡一笑,抬起头,看着如同千百标枪一样挺立的翠竹,声音有些感慨地道:“我现在忽然明白,有时候你不想别人死,并不代表别人不想你死。”
这番感触以前并不深,但是经过苏州的那次火灾和铁牛的死,让薛破夜充分认识道世道的险恶性,更深切地明白曾经朗朗上口的那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换句话说,那就是“对敌人的残忍,也就是对自己的仁慈!”
所以薛破夜觉得,如果自己真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将自己骨子里的残忍性和冷酷性释放出来,绝不心慈手软,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绿娘子轻声道:“其实这样看起来,你更像一个舵主。”
薛破夜咧嘴一笑,歪着头道:“好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不像一个舵主?”
“你说呢?”绿娘子媚眼荡着秋波,生就的妩媚消失不散。
薛破夜此时并没有心情打情骂俏,看了看绿娘子娇美的面容,缓缓道:“我杀廖副堂主,只是想为铁牛报仇,杀肖易和朱云,只是为了这件事能够不被泄露。”
绿娘子颔首道:“为了守住秘密,坚决杀人,这就是舵主的风度。”淡淡一笑,美目凝视着薛破夜,淡淡地道:“你已经懂了不少,而且你这样做并没有错,如果以后你觉得我有问题的话,那么你也一定要杀了我!”
薛破夜摇了摇头,苦笑道:“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走,我会远远离开这里,因为你心里清楚,我这个人就那么点出息,心里喜欢着你,就算杀了自己,也不可能对你下手。”
绿娘子娇躯一阵,美目中划过一丝感慨,看了薛破夜一眼,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依旧走在翠竹林中,翠竹特有的清香和绿娘子勾魂的体香融合在一起,似乎春天又回到了大地。
“段克嶂有没有消息?”薛破夜摸着鼻子问道:“暗影堂的弟兄这阵子可是有事要做了。”
绿娘子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道:“已经很久没有来信了,那边的事儿也不知道办的如何?”
薛破夜皱起眉头,缓缓道:“一直没有消息?”见绿娘子点头,不由摸着鼻子道:“可别出了什么事情吧?”
绿娘子似乎也有种不安的预感,柳眉紧蹙:“但愿别出什么事。舵……!”薛破夜伸手止住,柔声道:“好姐姐,私下里别这样叫,我喜欢你喊我弟弟。”
绿娘子嫣然一笑,才柔声道:“好弟弟,你说暗影堂要办事,难道有什么吩咐?”
薛破夜四周看了看,葱葱翠翠的竹林内,除了自己和绿娘子,并无一人,随着轻风的吹拂,竹林内的翠竹轻轻摇摆,就像绿霓裳舞。
“其实我自从做上舵主以来,一直也没能为会里做什么事情。”薛破夜带着笑意悠然道:“现在想来,真是有些惭愧。不过幸好为帮会效力一直是我的夙愿,所以我一直在想着如何为帮会做贡献,幸好我已经想出了法子。”
其实绿娘子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虽说薛破夜为人聪明,骨子里更有领袖的冷酷和果断,但是目前并没有为分舵做出太多的贡献,只怕下面的那些人不服气,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不由高兴起来,凑了过来,贴近薛破夜,美丽的眼睛看着薛破夜道:“好弟弟,你有什么好法子啊?”
娇容如玉,芳香四溢,薛破夜感到很舒服,先前杀人留下来的内心紧张感已经消失许多,缓缓道:“为分舵做贡献,无非是赚钱和拉人,我的聪明智慧,挣钱恐怕是问题不大了。”
“哦!”绿娘子妩媚一笑,娇声道:“难道好弟弟想将两座酒楼捐给分舵?”
“开玩笑。”薛破夜连连摆手道:“那是我私人的财产,你们可不能打主意。你要是愿意嫁给我,我倒可以分一点给你,否则千万不要存着坏心思。”
绿娘子啐了一口,玉容微红:“谁要嫁给你,你……!”
薛破夜呵呵一笑,正色道:“好姐姐,我准备弄工厂……呃,也就是作坊,做些绸布,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等到产品出来,那就是挣钱的路子了。”
“这和暗影堂有什么关系?”绿娘子似乎还没有想通其中的关窍。
薛破夜反问道:“暗影堂是不是有很多铺子?”
“是,暗影堂除了暗杀之外,主要责任就是挣银子了。”
“有没有布庄?”
“有几家!”
“这些铺子的生意是否很好,银子是否挣得很多?”薛破夜摸着鼻子继续问。
绿娘子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黯然,轻声道:“并不好。咱们的那些铺子除了维持以外,实在挣不上几个银子,就说那几家布庄吧,这杭州是江南富庶之地,也是丝绸布匹之乡,咱们铺子的布匹丝绸也都是从扬州进来,根本斗不过卢家的丝绸布匹生意,你该知道,卢家和扬州方家是姻亲,拿货的价格要低得多,而且他们的布庄遍布杭州,咱们也只是做些零散的生意而已。”
薛破夜悠然道:“原来暗影堂的铺子也是受到了卢家的影响。”
一片竹叶轻飘飘地从上面落下来,落到绿娘子如云的秀发上,薛破夜轻轻伸手,捻起了竹叶,放在掌心内轻轻一吹,那竹叶又晃晃悠悠飘了下去。
这一切做得很柔和,气氛也很温馨,绿娘子娇美一笑,显得很开心。
“我的作坊要做绸布,价格会很低,咱们的铺子以后都卖绸布吧。”薛破夜很干脆地道:“用了这些绸布,恐怕卢家也不是咱们的对手,而咱们的生意也会迅速提升起来,银子想必也是容易挣到的。”
绿娘子也是管理着青楼的主子,懂得生意场上的奥秘,除了名气以为,价钱肯定是决定着生意是否兴隆的重要关键。
薛破夜口口声声说作坊制作的绸布价格比卢家的还低,绿娘子还很是奇怪,问道:“好弟弟,你……你做出的绸布价格比卢家还低?你……你说的是真的?”
薛破夜沉默片刻,才悠然道:“我已经和乔家结盟。”
这当然可以解释一切的疑惑。
绿娘子显然很吃惊,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还有许多的本事没有展露出来,有许多隐藏在骨子里的东西自己一直没有发现,例如今日的残酷和果断,当然,还有许多的东西在以后会慢慢显露出来。
薛破夜的商业奇才,绿娘子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虽然惊讶于薛破夜和乔家的结盟,但是这件事情却无形中能给青莲照带来巨大的好处,所以吃惊过后,就是极度的兴奋。
“好姐姐,你要知道,我做这一切可是为了你。”薛破夜嘿嘿笑道,右手轻轻搭上了绿娘子的肩头,隔着衣裳依旧是温润滑腻。
轻轻地移动着手,薛破夜却没有轻薄,只是移上绿娘子雪白滑腻的脸庞,轻轻抚摸,脸上带着温柔的神情。
绿娘子并没有闪躲,这是幽幽地看着薛破夜,任由他轻轻摸着自己毫无瑕疵的脸庞,晶莹剔透的鼻子,还有细若柳絮的弯眉。
也许是刚刚杀了人,没有心思过多地缠绵,薛破夜很快就收回手,柔声道:“吩咐暗影堂的铺子都准备一下吧,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工的。”顿了顿,又道:“段克嶂那边再等几日,若是再无信息,派可靠之人前往京都查探,不管怎样,一定要搞清他的下落。”抬头呆呆地看了一会,轻声道:“即使是死了,也要知道是如何死的。”
段克嶂突然没了消息,薛破夜只能从最坏的地方去打算。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三二章 【薛氏工厂】
[更新时间] 11-13 06:00:00 [字数] 2801
灵隐寺杀人事件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一切归于安宁。
老宋很快就打听到了一块极合适的地面,就在杭州西城不远,离薛破夜曾经居住的百善坊没有多少路程。
薛破夜亲自看了一下那块地面,确实是一块好地方,左侧是一处水潭,面积甚大,刚好解决用水的问题,而南面不远是一处小山坡,山坡旁边是茂密的杂草林,荆棘甚多。
这里环境极好,而且清净,确实是开工厂的好地方。
薛破夜当然知道古代作坊和现代工厂的不同。
说大点,那是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模式大改变,说细一点,作坊一般不雇佣工人,是帮工和家仆,甚至是大批的学徒,没有什么报酬,只有维持生活的最低保证,所以他们不存在雇佣关系,而工厂则失纯雇佣关系,工人的待遇比作坊的帮工学徒有了极大的提升。
可以说,作坊是以家庭为单位,而工厂的层次就高了许多。
工厂从生产规模,技术分工和上产销率方面,都要强于作坊,工厂是流水线式生产,比作坊的单手工制作要强出太多。
看着空旷的场地,薛破夜问道:“可知道这是谁家的地?”
老宋应道:“查清了,这是公地,不属于谁家。”顿了顿,又道:“掌柜的若是真要在这里建造作坊,恐怕要去府衙一趟,要知府老爷签下地令。”
薛破夜松了口气,若是私地,那还难办,这是公地,那就顺利多了。
“老宋啊,咱们是建工厂,不是作坊。”薛破夜含笑道。
老宋一愣,他当然不明白这工厂和作坊有什么区别。
薛破夜当即就骑着黄金狮前往府衙,黄金狮已经从揽月轩骑回来,依旧是膘肥腿长,精神抖擞,对于几日不见的主人,更是亲昵。
见到何儒会,薛破夜先是送上了两万两办过手续的普通银票,何儒会假意推辞两下,眉开眼笑地接下了,对于这个懂事的小兄弟,何儒会是打心眼里开始喜欢了。
薛破夜说到那块地时,何儒会只随意问了两句,立刻吩咐地署的地署道门开来地契,签字盖印,登记在册,将那块空地转到了薛破夜的名下。
薛破夜不得不感叹,有何儒会在身后,有这官商勾结,办起事来实在很爽。
当下又去了军署衙门和财署衙门转了转,每人给了两千五百两,大家都是皆大欢喜,官府里的这些官员已经将薛破夜当成了自己人,至少在表面上做到了这一点。
总共是二十二万两银子,秋装一事,乔家收了五万两,这次送给衙门二万五千两回扣,如今还剩下十四万五千两,这对于薛破夜来说,做够他做很多的事情。
所谓兵贵神速,在商业上也绝对实用。
薛破夜拿下那块地后,立刻让老宋请施工队过来,开始建造工厂,而且亲自画下了工厂的图样,具体里面的格局安排以及空间大小也都详细地标画出来。
原料库,生产车间,成品库,包装库,包括食堂和卫生间也都有明确的安排。
薛破夜明白,这一切只是外在工具而已,真正需要的,就是乔家来的三大巨头,以及自己深切希望的南怀毋,只要这些人聚集在自己的手下,薛破夜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倒自己。
虽然薛破夜这些设计很新颖,施工队并没有看过,但是好在这些人却也明白了薛破夜的意图,实地考察,仔细研究,也做出了施工方案,薛破夜和这些人一起研究改进,既要按照记忆中的现代工厂进行设计,却也要结合这个时代的特点。
连续两天,众人做出了最后的方案,择日破土动工。
古代的破土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选个日子,需要选择吉日破土,若是选错了日子,到了凶日上,那么房子日后就会不安宁。
薛破夜入乡随俗,选了日子,也就在这几日,等到忙完这边的事情,这才反应过来,杭州商会集聚保玉堂的日子到了。
卢家想利用商会压制自己的时候到了。
薛破夜孤身一人,骑着黄金狮,悠然而至。
保玉堂外已经停满了车马座驾,锦衣宽袍的富贾们挺着肚子,似笑而非地打着招呼,若是同行对手,撇过头去不理会,纷纷往保玉堂的院子走去。
薛破夜的黄金狮已经成了一个标志,虽然他的财富远不及很多人,但是他的名声却比很多人大得多,也正是如此,熟识和不熟识的也都拱手打招呼,薛破夜含笑一一回应。
“薛掌柜过来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薛破夜侧头去看,却是装潢行的胡老板,笑道:“胡老板,你也来了啊,好得很,好得很。”说话间,已经下了马来,将马栓在了一边。
胡老板凑近道:“有阵子没见了,薛老板生意兴隆啊,哈哈……!”
薛破夜拱手道:“还不是你老兄的功劳,若不是你的装潢,哪里有现在的生意,小弟在这里还要多谢你咧。”
胡老板呵呵笑着,忽然靠近低声道:“老弟可知道这次聚会有何事情?”
薛破夜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清楚得很。
胡老板皱起眉头,往门里看了一眼,低声道:“真他妈的不长眼,这日子都在忙活着,非要聚在一起,搞些什么鬼?往年都是年底商会相聚,也都是在酒楼吃喝一顿,怎么今日却要在这个鬼地方相聚。”看他样子,似乎很不满意。
薛破夜看了看其他商人的脸色,大都没什么精神,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看来众人对卢家也不怎么尊敬,只是卢家势大,迫不得已而已。
当下和胡老板携手进了院子,往里行到了堂中。
这大堂却是极大,屋内已经有近百人,闹闹哄哄,大都是锦衣宽袍的杭州富贵商户,堂内里三层外三层摆满了木椅,众商户也都纷纷落座。
胡老板拉着薛破夜在一角坐下,凑近道:“该不是那女人又想占咱们的便宜吧?奶奶的,上次聚会,硬是让会费加了一成。”
原来还要交会费?薛破夜心中冷笑,看胡老板的意思,这会费似乎交的不少。
“我是新人,不懂里面的规矩!”薛破夜凑近道:“这会费很多吗?”
胡老板带着一丝愠怒道:“这就看是谁了,走他们卢家的货,自然少得很,否则自然就高。老子一年挣不了几个银子,还要交三十两银子,奶奶的……!”
旁边的一个家伙听到,凑过伸出五指道:“我他妈五十两,比你多。“
胡老板鄙视地看了那人一眼,道:“你挣得比我多,自然交得多,卢家难道还不让我活了。“
除了这边,其他各座也都在窃窃私语,屋内嗡声一片。
没过多久,薛破夜终于看到方夫人出来。
方夫人从侧门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穿一身淡黄色的宫裳,看起来端庄秀丽,气质典雅,轻轻走到主座,脸上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
薛破夜心中冷笑,这外表看起来像个贞洁圣女,谁他妈知道这女人背后的*。
众商人见方夫人出来,全都站了起来,不管是否心存恭敬,表面上都是行了行礼,看着这么多商户大贾向一个内心极度*的女人行礼,薛破夜感觉很悲哀,至少他是稳坐不动。
方夫人示意众人坐下后,先是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又扯了些杭州生意上的事情,话中也隐隐带着自恭之意,无非是隐匿地说明杭州商业如此繁华,和她卢家是脱不了干系,乃是因为她卢家在这里稳定局势才有这样的和谐环境。
薛破夜不屑去听,闭目养神。
猛听方夫人话风一转,淡淡地道:“正是诸位的兢兢业业,造就了我杭州的富庶,最近在这富庶之地,却也出了件好事。”
当下有人问道:“却不知会长说的是什么好事?”
方夫人凤目在人群中扫动,终于瞅见了后座中的薛破夜,冷冷地道:“说是好事,也可说是出了位商界奇才,为我杭州繁荣添砖增瓦。”顿了一顿,缓缓道:“诸位想必已经知道这位商界奇才是谁了吧?西湖边的两座汉园,就是薛掌柜名下的酒楼。”
众人听到方夫人声音微寒,都顺着她的目光向薛破夜看了过去。
薛破夜摸着鼻子,一脸平静,正悠哉乐哉!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三三章 【证人】
[更新时间] 11-13 18:00:00 [字数] 2827
“薛破夜薛掌柜!”方夫人依旧是一副冷如冰霜的面孔,眼眸子里带着一股恨意:“不如你出来说一说行商的经验,也好让大家学一学,这样我杭州可就更繁华了。”
薛破夜远远看了方夫人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也不起身,淡淡地道:“也没什么经验,只是胡乱做做,为了生活而已。在座的长辈大哥,哪一个不比我薛破夜强,我若是班门弄斧,倒有贻笑大方的可能。倒是会长大人家族生意兴盛,富甲一方,想来是有些门道的,不如给大家说说,也好让我辈长长见识,还望会长不要推辞啊,嘿嘿……!”
他话中带有“家族生意兴盛”一句,却也不知道是说杭州卢家,还是扬州方家。
胡老板立刻迎应和道:“不错不错,咱们都是幸得会长扶持才会有碗饭吃,会长不如说说如何行商,也好让我们多挣一些。”
当下倒有几人附和起来,不过多数都是三缄其口,一言不发。
方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然道:“无非是诚信而已。”沉吟一下,缓缓道:“只要合了商道规矩,总是能挣银子的,就怕走些歪门邪道,扰乱规矩,那可就是破坏杭州的繁荣,让杭州的商户们脸上无光了。”
她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不少商户皱起眉头来,不知她是所指为何。
实际上在座的商户们,十有八九都在私下做了一些违背商德的事儿,听方夫人这样说,都以为是要找自己麻烦,更有不少人心中想道:“若论商道规矩,你卢家可是带头儿走歪门邪道。”只是忌惮卢家的势力,不敢说出口而已。
“话说回来,薛掌柜可是做了一件坏规矩的事儿。”方夫人紧盯着薛破夜,神色平静语气低缓地道。
薛破夜心中冷笑,该来的总是来了。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看来今日的目标是薛破夜,有些人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态,但更多人却是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胡老板怔了一怔,想不到今天的矛头却是冲向薛破夜。
薛破夜摸着鼻子,悠然道:“坏了规矩?不知道我有幸触犯了哪条王法?”
方夫人平静地道:“本来薛掌柜开张大吉,是个好事儿,不过我听人说,薛掌柜的两座酒楼来的有些突兀,似乎用了手段,坏了规矩,不知道可有这事?”
薛破夜哈哈一笑,悠然道:“手段?人们做事不都在用手段吗?会长大人的手段似乎不比任何人差啊。至于坏了规矩,我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请问会长大人,你是听谁说的?怎么个坏了规矩?在下愚钝,还望指教。”
方夫人保持着典雅的风度,不骄不躁,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表情,缓缓道:“是谁说的不重要,薛掌柜的酒楼,似乎是靠官府的力量强征过来,赶走了先前的商户,不知道是真是假?”
薛破夜懒洋洋地道:“有证据就是真,没证据就是假!”
四周的商户们都是吃惊得很,不少人都流出冷汗,都知道最近蹦起来的薛掌柜有性格,但想不到竟然是这样有个性,在堂堂杭州首富卢家家主以及杭州商会会长方夫人面前,这小子竟然吊儿郎当,一点颜面也不给。
方夫人冷笑道:“薛掌柜这话说得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头前,若真是阁下借助官府之力抢占店面,还请阁下自觉地退出杭州。咱们杭州商会可不管你有没有官府背景,大家都只是老老实实做生意,容不下这类歪门邪道的把戏。”她侃侃而言,看上去倒像一个谨遵商道的正人君子一般。
薛破夜心中冷笑,看着一室的人都沉默不言,显然都是惧怕卢家的势力,不由对自己生出敬佩之心,还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自己一直以来和卢家对着干,想来很有可能是杭州第一人了。
呃,不对,应该在这之前还有南怀毋那家伙。
想想南怀毋的本事,薛破夜有些飘飘然,看来只有真本事的人才敢和他们家作对啊,惭愧惭愧,看来自己还是有些本事的。
“会长也别说这样的冲话,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平常的生意人,给我加这样大的罪名,我可真有些受不了。”薛破夜悠然道:“也别说退出杭州这样的狠话,毕竟杭州并不是你卢家的天下,更不是你方夫人的一言堂。”
他这话说的已经很是直白,甚至说得上有些敌对了,胡老板不由扯了扯他的衣衫,示意他少说两句,不要真的得罪了卢家。
薛破夜不以为意,摸着鼻子,显得很惬意。
其实薛破夜这样说,反而合了许多人的心思,是大家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卢家在杭州一手遮天,稍有作对,便会打击,许多的商户也就是在这种打压之下黯然关门,薛破夜若不是有官府做背景,又有青莲照众高手暗中护卫,早就被卢家整死。
当然,有对卢家不满的商户,自然也有依附着卢家挣银子的富商,当即便有人喝道:“薛破夜,此种场合,你怎可出言不逊?你一个新近的暴发户,岂能目中无人,还将不将我杭州商会放在眼里?”
薛破夜冷笑道:“说句老实话,对于真正的商界前辈,薛某面上敬重,心中钦佩。至于以势压人的道貌岸然之辈,小子实在不敢恭维。你也说了,这是杭州商会,不是某一个人的一言堂,难道我说几句实话,就是对整个杭州商会的不恭,对商界前辈们的亵渎吗?这也未免荒谬了些,既然是大家的会议,自然人人可言,可说赞同的话,自然也可说不同的意见。”
方夫人终于冷笑了一声,淡淡地道:“过来吧?”
就见从侧门出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显得有些慌张,脚步发虚,额头上竟然渗出汗来。
“俗话说和气生财,我杭州百家商户也都是互敬互爱,这才使百业兴旺,作为商会会长,妾身也很欣慰。”在近百富豪大户面前,方夫人带着一股慑人的威势,缓缓道:“不过若是出现欺霸商户之事,不管他的后台是谁,作为会长,我有责任出面处理这些事情。”
薛破夜皱起眉头,看着从侧门走出的那个人,那人显然很是紧张,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低着头,不敢正视。
猛地有人叫道:“这不是王掌柜吗?”
那人抬起头,尴尬地笑了笑,朝着众人供了拱手。
似乎想到了什么,胡老板神色变了变,凑近薛破夜耳语道:“兄弟,这是王掌柜,是你甲子楼以前的掌柜,以前做药材生意的。”
薛破夜一愣,只微微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卢家对于汇源阁没有生意一事毫不在意,甚至在前往苏州后,只在苏州进行谋杀,却没有双管齐下对汉园下手,现在看来,方夫人是早就胸有成竹,等着这一天。
在这一阵时日,方夫人肯定是派人四处找寻这位王掌柜,让他出面作证,证明薛破夜的两座酒楼……不,至少甲子楼是薛破夜通过官府强行霸占,这样一来,强霸店面破坏商规的罪名就可以砸在薛破夜的头上,那么在借助杭州商会的力量,将薛破夜赶出杭州商场。
这实在是一条很毒辣的手段。
“这是王掌柜!”方夫人轻轻地以茶盖抚着茶面,淡淡地道:“想必诸位都已经认识了。”轻轻抿了口茶,瞄了王掌柜一眼,轻轻地道:“王掌柜,有事你就说出来吧,妾身会为你主持公道,卢家会为你主持公道,我杭州商会更会为你主持公道。”
薛破夜摸着鼻子,看着王夫人的表演,只觉得很幼稚,但是这种幼稚却偏偏没有人敢反对。
“奶奶的!”薛破夜忍不住在心里骂何儒会:“做事不做干净,让老子擦屁股。”
既然何儒会拿下了店面,以他的地位,就算有冤,恐怕也没人会真的钻出来喊冤,但是这位王掌柜却公然出现,颇有些出乎薛破夜的意料。
不过想想也释然,卢家既然能找上王掌柜,自然也有法子让他开口,而且法子会很多,例如金钱,例如威逼……!
所以方夫人安排好一切,才会这样平静自如,也许在她的心里,薛破夜已经快要滚出杭州了。
薛破夜叹了口气,他并不喜欢找麻烦,但是麻烦却总是像幽灵一样缠着他。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三四章 【南国正是好风景】
[更新时间] 11-14 06:00:00 [字数] 2998
按照薛破夜自己的评价,他是一个越挫越勇的人,他明白一句话的深层内涵,有麻烦不是大事,解决不了麻烦才是大事。
他依旧很镇定,摸着鼻子,脸上带着不屑的笑意。
王掌柜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才有些发颤地道:“我……是……对,我的药店是被抢去的,是……薛……薛掌柜那座酒楼是我的药铺,被抢去的……!”他并没有说清是谁抢去的,也许使他不敢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内心极度恐慌,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在这里作证,可不是得罪薛破夜一人,知府老爷诡异的笑容已经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方夫人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微笑,瞥了薛破夜一眼,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缓缓道:“薛掌柜,王掌柜有没有说谎?”
薛破夜嘿嘿笑道:“说没说谎,你不必问我,问他自己!”
“他当然不会说谎!”方夫人冷冷地道:“难道他跑到这里来,就专门是为了撒谎?”
薛破夜摸着鼻子悠然道:“王掌柜,你是说我占了你的店面?”
王掌柜看了薛破夜一眼,立刻避开薛破夜锋利的目光,喃喃道:“不……不是……!”听到方夫人轻轻咳嗽一声,急忙抬起头来,大声道:“你的酒楼……你的酒楼是我原先的药铺……!”
“我听明白了!”薛破夜镇定自若地道:“王掌柜说的不错,我也承认,我这酒楼之前确实是王掌柜的药铺。”
王掌柜似乎是松了口气,又用手去擦汗珠。
方夫人抿着茶道:“如此说来,薛掌柜是主动承认了?”
“承认?”薛破夜悠然道:“承认什么?”
方夫人神色一冷,厉声道:“莫非你还不承认是你霸占了王掌柜的药铺,用*营酒楼?”
薛破夜也是神色一冷,淡然道:“会长大人说话留些分寸。薛某确实承认甲子楼之前却是王掌柜的,但可没承认是薛某霸占下来的。”
众人看到薛破夜与方夫人针锋相对,不由都是钦佩他的胆气,更有老成持重的商人心想:“这薛掌柜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世道凶险,这要是真的和卢家结了仇,日后还怎么在杭州做生意?”他们却不知道,薛破夜和卢家的仇,早就已经结了下来。
胡老板倒是个好人,担心薛破夜不知深浅,不停地扯他衣角。
薛破夜忽然站起身来,凝视着王掌柜,声音冰冷地道:“王掌柜,咱们做事要有根据,薛某何时何地像你霸占过店面?”
“是……!”王掌柜似乎被薛破夜突然站起吓到,脱口道:“是知府大人帮你抢去的。”
薛破夜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淡淡地道:“果然是诚实的人。”说完,抱拳环顾一周,显得很诚恳地道:“诸位叔伯兄弟,薛某为了生活,做些买卖养家,这恐怕没有什么错。王掌柜说过,这事是知府老爷做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所谓的知府老爷为我抢店面,这实在有些荒谬不堪,请问我何德何能,竟能指使的动知府老爷?这说出去可不笑掉大牙。从始至终,我也只听到会长大人和王掌柜口口声声诬陷,却没有拿出一丝一毫的证据出来。我是否可以这样假设,是知府老爷买下了药铺,然后又转手卖给了我,而王掌柜是收了某人的钱财,才会出来诬蔑我?我也许是错的,也许王掌柜是清白的,但是既然他们可以假设,我自然也可以。”
方夫人白嫩的脸庞有些发青,瞪着薛破夜,冷声道:“伶牙俐齿,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你和何大人走得近,这中间有什么猫腻,是明白人都能看出来。”
“看出来?”薛破夜放肆地笑着:“我还能看出桃树长棉花呢,可是这显然是无稽之谈,无论何事,总要证据吧?至于和何大人走得近,这又有什么错,官民一体,互相协作,共同营造杭州的繁华,我觉得这实在太平常不过,难道因为这个原因,就能说明是我指使何大人抢夺店面?那也实在太瞧得起我了。”顿了顿,不等方夫人说话,立刻道:“王掌柜,你口口声声说是何大人抢夺你的店铺,我劝你还是准备好证据,睽睽众目之下,你既然说出了这句话,就该为这句话负责,否则就是信口雌黄,诬蔑朝廷命官,这罪可不轻啊。我想何大人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很不愉快,发起火来,我看谁也不好受。”
这番话夹棍带棒,将王掌柜最担心的事儿说了出来,王掌柜顿时全身发虚,双腿一软,竟然生生瘫倒了下去。
方夫人不屑地看了王掌柜一眼,似乎并不在乎薛破夜的反驳,缓缓道:“薛掌柜的伶牙俐齿,这在杭州可是出了名的。不过话说回来,这酒楼之前毕竟是王掌柜的,不过是不是抢占过去,这理儿已经说不清,这样吧,如果真是买了过去,那么王掌柜出双倍的银子将铺子再买回来,这样也就免了这些糙理,也就算薛掌柜没有坏了规矩,不知可好?”
薛破夜不由冷笑,话是王掌柜买回去,其实还不是最后到卢家的手里,这样转了弯儿打酒楼的生意,实在有些无赖。
“诸位,咱们商场有句话说得好,货银两清,买卖做下来,那可是言而有信的事情,岂能说反悔就反悔。”薛破夜毫不示弱地道:“就算真的按会长说的法子来办,我想这事儿也轮不到我交手,我是从知府老爷的手里买来的店面,而王掌柜的铺子是卖给知府老爷的,我想这事儿真要按会长说的办,那很有必要请知府老爷出来做这笔交易了。”望向被丫鬟搀扶起来的王掌柜,淡淡地道:“王掌柜,你若真想赎回店面,却和知府老爷谈吧,这事儿我还真管不上。”
本来已经爬起来的王掌柜,一听薛破夜这样说,差点又瘫倒下去。
卢家既然动用商会力量,薛破夜自然也不会傻到不动用官府的力量。
这形势众人也看了出来,心中明白薛破夜和官府定然有勾结,也正是这样,那些本来还抱着卢家大腿的商户顿时就开始思量退缩,毕竟行商的可以得罪许多人,却绝对不能得罪官府。
方夫人见薛破夜处处抬出官府,心中恼怒无比,这也正是她最忌惮薛破夜的地方,此时见薛破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更是气恼,直接道:“薛掌柜,看来你果然是仗着官府的势力与我杭州商会作对。莫非你以为我杭州商会便怕了官府?好,既然如此,作为商会会长,我也就要定几条规矩了。”
在会的商户们立刻都坐正了身子,不少人都已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薛破夜,显然知道接下来定的几条规矩,很有可能毁了这个新近崛起的商界奇才。
薛破夜岿然不动,斜眼望着方夫人,看她究竟定出一些什么花样。
“诸位,杭州商会的宗旨,那就是不惧外力,坚决维持我杭州商界的秩序。”方夫人从方才那种慵懒平静中变成精干利索,明快地道:“自今日起,对薛掌柜的生意施行禁售,各户所损失的利润,由公中拨银子补偿,直到薛掌柜偿还王掌柜之店面,在此期间,亦不许任何人任何商铺和薛掌柜私下从事任何交易,若是被发现,逐出商会。”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沉痛地道:“诸位叔伯兄弟,这也是为我杭州的商界秩序着想,不得不如此,还望诸位鼎力配合。”
这完全是霸王条款,以势压人的条款,倚强凌弱的条款!
薛破夜当然明白禁售的意思,也就是说,汉园所需要的油盐酱醋大米蔬菜等等一切商品,杭州其他商户不能卖给自己,明面上不能卖,私下若是交易,一旦被发现,交易的商户也就会被逐出商会,逐出商会的结果自然是不能在杭州继续经营下去,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人敢冒着风险向薛破夜提供货物。
这当然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打击,毫不掩饰的打压。
学多人已经想到了曾经的南怀毋,一代商界奇葩南怀毋就是在方夫人的打压下黯然退出了商界舞台,想不到那件事情今日又重演在薛破夜的身上。
胡老板看着薛破夜,摇了摇头,心中知道,卢家玩这样一手,薛破夜恐怕是完了。
这些杭州的大小商户,无论财力势力如何,当然无人敢和卢家去比,多少年来,无人敢对卢家做出的决定稍有反驳,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薛破夜咬着牙,冷冷地看着方夫人,正要说话,大堂内忽然响起了一个极为平缓而低沉的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夫人的性子还是没有变,还是如此强横霸道,还是不给人留活路。南国正是好风景,这里却是如此的寒冷,实在令人惋惜!”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三五章 【往日雄风】
[更新时间] 11-14 18:00:00 [字数] 2853
这一声显得极为突兀,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寂然一片的大堂内,却是显得很清楚,非常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四处张望,只见厅内坐满了人,却不知道声音从哪里发出来。
听到那声音,薛破夜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一闪即过,谁也没有察觉到。
方夫人也在人群中看了看,柳眉蹙起,自然是也没有料到竟然会出口奚落。
正在众人奇怪间,却见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缓缓站起一个人来,那人衣着简朴,短衣短裤,脸庞棱角分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眼眸子里却是冰冷得很。
这人坐在人群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富商的跟班,毫不起眼,却想不到他竟然敢这样说话。
大堂内先是一阵寂静,猛然间,不知道谁惊呼一声:“他……他是南先生!”
……
……
南怀毋在杭州的商界历史中是一个当之无愧的传奇,如果不是薛破夜的出现,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可复制的传奇,他所做出来的事情,不但让人钦佩,而且让人从心里由衷地发出尊敬。
他就像流星,瞬间照亮了杭州商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他的陨落并不比他的崛起慢,流星终归是要划过天际而消失,南怀毋的商业历程和流星如出一辙。
在他光辉的时刻,整个商界群雄以他为尊,而在这一顿时期内,甚至被人称为“平民商户繁华期”,为了对付卢家大少爷的蛮横霸道,南怀毋率领着受欺压的中小商铺在商战中几乎将卢家击垮,甚至气死了卢家大少爷,在许多人的眼里,南怀毋的商业时代已经来临,他所率领的商户们也信心满满,却料不到横里杀出来方家,利用黑白两道各种势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南怀毋精心打造的商业联合体制击溃,而南怀毋也在犹豫中悄然隐退。
这从某种角度来说,算得上是商界的一段悲壮历史,南怀毋的悄然隐退,让无数人唏嘘感叹。
当卢家的霸道有增无减,甚至是毫不顾忌时,许多人都在暗地里想到了这位曾经的商界英豪,想着他曾经做的一些事情。
当然,谁都不会想到他还会重出山。
那人叫出一声后,人群中立刻响起更多的声音:“南先生,南先生……!”大堂内一时极为嘈杂。
薛破夜听出这些声音里带着激动和兴奋,终于明白了南怀毋在杭州商户心中的地位。
这都是一种情不自禁的感情,虽然方夫人就在座上,却也没有影响到众人心中的感受。
南怀毋不动如山,只是站在那里,就像岩石一样,虽然穿着平常的粗布衣服,但是所散发出来的气魄却是身着锦衣宽袍的富豪们不能比拟的。
那是一种内在风范,不是装扮就可以装扮出来的。
方夫人盯着南怀毋,南怀毋也紧盯着方夫人,曾经的宿敌竟然在这样的场合重新相遇。
薛破夜摸着鼻子,很惬意很悠然。
这当然是一大胜景,曾经的商界领袖和如今的商界领袖相聚一堂,那自然是难得的事情,而这样的胜景,恐怕没有自己是出现不了的。
“南先生!”方夫人嘴角带着微笑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南怀毋背负双手,眼眸子冷淡无比:“我回来了,你还没有走?”
方夫人柔柔一笑,竟然妩媚的很,一改先前的冷若寒霜,声音竟也带了几分妩媚:“南先生莫非是怀念这里的风光,所以回来看一看?”
她一直冷若冰霜,忽然妩媚娇柔,不少人都是吃了一惊,看她外如贞女却露出荡人心弦的媚笑,更让许多人诧然心动。
南怀毋脸上泛起淡淡的感慨,平静地道:“怀念风光,更想故人!”
一名感情丰富的商户竟然潸然落泪道:“南先生,你……你可终于回来了!”听他的声音,很是委屈,就像一个被外人欺负的孩子看到了自己的爹娘一般。
他这一说,不少商户都陪着落泪,堂中一时极为感人。
忽听有人冷叫道:“南怀毋,你又跑回来做什么?又想祸害人吗?”
立时有人接道:“当初像龟孙子一样跑了,今天还怎么有脸回来?难道还没窝囊够?”
他们自然是抱着卢家的商户,见此情景,出来斥责南怀毋,无非是想讨好方夫人而已。
他们一斥责,那些南怀毋的旧部自然不甘示弱,曾经是蛇无头,不敢和卢家作对,如今南怀毋出来,忆起曾经的辉煌,不少人便出声为其辩护。
“这杭州是你家的吗?南先生为何不能来?”
“若不是手段卑劣,南先生怎会离开?南先生的商才,那是有目共睹的,若说窝囊,也不知道是谁窝囊。”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出言不逊。”
大堂内一时显得很是嘈杂,这些都是杭州商户,商人的嘴皮子自然利索的很,所以在大堂中,你来我往,好一番唇枪舌战,热闹非凡。
“不要吵了!”一人高叫道:“是菜市口吗?”
这话一说,众商户立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瞬间都闭上了嘴。
见众人静下来,方夫人才叹道:“故人如故,可是南先生的威风却不如故了!”
“威风不是用来显的。”南怀毋淡淡地道:“像夫人这样的威风,没有几人会显得出来。不过今日看夫人的样子,威风似乎显得过了头吧。”
方夫人叹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威风,南先生取笑了。”
南怀毋依旧是背负着双手,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慢悠悠地道:“对付一个后进之辈,夫人竟然要动用商会的力量,我实在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哦!”方夫人美目中波光流转,柔声道:“南先生这话说的我有些糊涂了,何谓哭,又何谓笑?”
“对付一个后辈,竟要动用整个杭州商会的力量,这自然是好笑的事情。”南怀毋毫不留情面地道:“不过想想你只有如此手段,我实在很感慨我是怎么败在你的手里。”
方夫人淡淡一笑,抿了一口茶,缓缓道:“不管是怎么败的,败就是败,这并不是一件值得深思的问题。”
南怀毋抬头看着屋梁,良久,才缓缓地道:“夫人,咱们不如再下一盘棋!”
方夫人眼眸子掠过一丝慌张,但面上依旧平静地道:“下棋?”
“以城为盘,以商为子!”南怀毋淡淡地道:“重新来过。”
商户们听到这句话,有惊讶,有兴奋,有慌张,有激动,甚至有恐惧,表情不一,但是都明白了,南怀毋这是要重回商界了。
这当然算得上是一个惊天的消息。
薛破夜深吸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实在很好,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方夫人按捺住愤怒的心火,淡淡地道:“南先生想重温曾经的失败?”
“失败不是永远的。”南怀毋坚定地道:“我想好运不会永远站在一个人的边上,而坏运气也不会永远缠着一个人。”
他的意思很清楚,我的失败,非战之过,只是外力的原因而已,这当然是实话。
南怀毋的商业之才绝对是罕见的很,以一个小货郎出身,能够气死富甲一方的卢家大少爷,甚至差点称雄杭州,这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他的失败,无非是政治手腕不如卢家,后台势力不如卢家罢了。
大堂内寂静无比,两大巨头的对话深邃中带着直白,敌意十足,所有人都是呆呆地看着两人。
“你凭什么?”方夫人沉默良久,终于凝视着南怀毋道:“你凭什么和我下这盘棋?你有什么赌注?”
南怀毋淡淡一笑,问了一句大家都很莫名其妙的话。
“我有什么赌注?你可以给我什么赌注?”
这当然是一句很奇怪的话,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句话是问谁,看南怀毋的样子和语气,显然不是反问方夫人。
问的绝,回答的也很绝。
“其实你的赌注实在不多,你有三家酒楼,甚至有一家还是在郊外,你还有十几万两银子,不过这些银子可能要花去很多,因为它们要用来做些其他的事情。对了,你还有一些伙计,这些伙计都长着一张吃饭的口,最后,你还有一位总掌柜,呃,我想你只有这么多了,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的话,那只有永不言败的信心和一颗追求公平的诚信。”说话的人一丝不苟,很认真,很仔细。
说话的当然是薛破夜,杭州商界的后起之秀薛掌柜!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三六章 【风云变幻】
[更新时间] 11-15 06:00:00 [字数] 2858
薛破夜说出的这些赌注,若在平常人看起来,实在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是对在座的商户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有很多人甚至可以拿出十倍几十倍的财富。
所有人惊讶的是,似乎南怀毋出山是为了相助薛破夜而来,这绝对是一件极为轰动的消息。
曾经的商界奇葩和如今的商界奇才强强联手,谁也不知道会创造出什么样的局面,这种联合,即使是方夫人,那也是骤然色变。
南怀毋已经含笑道:“够了够了,看来我的赌注并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么少。”
当然不会少!
南怀毋和薛破夜都是白手起家的商才,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展迅速,这两人聚在一起,恐怕今日讨饭明日就可以买宅子了。
谁敢小视他们的力量。
薛破夜站起身来,转身对着南怀毋,竟然深深一礼,诚挚无比,众人看在眼里,感慨万千,更有想得远的家伙已经为卢家的未来担忧。
方夫人柳眉蹙起,看着已经不和谐的人群,知道南怀毋的出现,已经动摇了商会的根本,曾经卢家一手遮天的时光恐怕会迅速消失,在商户中的影响力也将大大降低。
要解决这种威胁,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彻底将薛破夜和南怀毋击垮在杭州,让他们永不得翻身,她虽然明知结果,但是还是想真正的试探一些商会众人的立场,淡然问道:“对薛掌柜的禁售,想必诸位没什么意见了吧?如此,从今日便开始施行了。”
话声刚落,立刻有人起身道:“会长,此事恐怕不妥吧?虽说王掌柜声言薛掌柜的店面是他的,可是这事儿薛掌柜毕竟没有直接经手,不管是善买还是恶占,那是知府大人的事儿,连不上薛掌柜,岂能因此就对薛掌柜施行禁售,这不是冤枉好人吗?”
这人刚落下话音,立刻有人接道:“不错,咱们杭州商会乃是保护咱们商户利益才组建,岂能任意打压新进商户?薛掌柜的为人我倒是清楚,慷慨大方,侠义仁厚,王世贞王大人的妻子儿女当日遇难,正是薛掌柜仗义相助,这事儿恐怕杭州无人不知,这样的人物,岂会抢占他人的店面。说回来,咱们连一点证据都没看见,凭什么就相信了王掌柜的话,咱们商家本就是你买我卖,公平合理,哪有事后纠缠的道理。”
更有人直接道:“咱们祖宗就奉行商德,什么事都要与人为善,薛掌柜年轻有为,是我杭州商界的楷模,更是为我杭州商界的繁荣做出了贡献,岂能说禁售就禁售,这事儿总不能蛮干!”
反驳声此起彼伏,这些人的是牙尖嘴利,先前心中有数却不敢说话,如今南怀毋重新出山,那些屡遭卢家排挤的商户顿时就像找到了靠山一样,反驳起来毫不留情,句句切中要害,大堂内顿时再次嘈杂起来,那些抱着卢家的商户自然起身反驳,又是一轮唇枪舌战。
“好,事儿到了今天,我也不管了,事儿总要说理才行。”一个瘦高个商户高声道:“薛掌柜,你放心,你那里若是缺了酒水,尽管和我说,我派人送到楼里,我的酒一定是要卖给你的。”
薛破夜实在是感慨万分,南怀毋的影响力自己已经体会到了,而他的影响力所带来的利益已经开始浮出水面,如此看来,南怀毋当初可是真的深入人心了。
今日南怀毋仅仅露面,一些平日不敢言语畏畏缩缩的商户就像焉气的气球重新充满了气一样,精神抖擞,言辞犀利,甚至敢于和方夫人争辩,这实在是多年以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虽然有些反常,却绝对不奇怪。
除了依附于卢家名下的商户外,大部分商户都深受卢家霸道之苦,各行各业也只是吃着卢家的骨头而已,除此之外,卢家甚至以各种名目收取银钱,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虽然大家心中积怨,但是卢家的势力太大,普通商户根本不是对手,欲要联合起来,却又谈何容易,那是需要能力和威望并重的人物才能够聚集这一帮豪富商贾,而在卢家的打压下,这样的人在今日之前,那是一直没有出现。
虽然薛破夜的崛起让人一度看到了希望,但是大家又都知道,卢家是绝对不允许薛破夜继续壮大的,一定会将薛破夜消灭在萌芽之中。
薛破夜的能力毋庸置疑,威望自然也是有一些的,但是他的威望远远没有达到凝聚群商的地步,试想,那些商界的老资历老前辈,岂会遵从薛破夜的号令?
如果说真有这样的人物,那自然非南怀毋莫属。
论能力,南怀毋尽花一年的时间,从一个小货郎变身一位商界巨人,差点击垮卢家,即使后来败于方夫人之手,却也不是能力问题。论威望,南怀毋已经在很多年前便聚集了众人,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商场,人虽隐退,这么多年来却依然是人们心中的不世奇才,号召力非同一般,试看今日之局面,仅仅显身就能得到许多人的拥护,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南怀毋的出现,让压抑在被盘剥商户的心里的愠怒有了倾诉发泄的机会,这么多年来,已经隐带怨声的杭州许多商户似乎找到了一个强悍而可以依赖的靠山。
如果说南怀毋一个人的实力并不一定能撼动卢家的根基,但是加上一个诡异无比的薛破夜,拥护南怀毋的人对他们很有信心。
大家并没有忘记,南怀毋当初商败杭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卢家买通了官府,而如今的局面却大不相同,大家或多或少地知道,如今的杭州府衙,应该是这位年青薛掌柜的势力范围,有官府相助,此消彼长,胜负的天枰似乎倾向了薛破夜和南怀毋这一方。
方夫人冷眼看着大堂内的争论,和南怀毋一样,脸上都带着冷淡之色。
在她的心里,今天的聚会准备了很长的时间,许了王掌柜重金,让他出面作证,不管是真是假,总要借这个由头将薛破夜的生意完全禁锢,不消多久,薛破夜恐怕就会退出杭州的商界舞台。
她甚至已经想好如何去整治落魄后的薛破夜。
不过千算万算,她根本想不到南怀毋会在这种场合出现,让本来已经很顺利的计划在瞬间崩塌,这还是小事,最大的麻烦是,南怀毋竟然已经和薛破夜联起手,这对于卢家来说,甚至对于远在扬州的方家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威胁。
薛破夜的才能她是心知肚明的,南怀毋的本事她也很清楚,更加上薛破夜的官府势力和南怀毋在杭州的号召力,方夫人感到了多年以来一直不曾有过的危机感。
她现在并不知道薛破夜已经和苏州乔家结盟,若是知道,脸色只怕会更难看,心也只怕会更慌。
南怀毋似乎已经没有兴趣继续在这里留下来,他显身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告诉杭州的商户们,曾经的杭州巨头南怀毋已经回来了,而且是冲着薛破夜的面子回来的。
他背负着双手,再也没有看方夫人一眼,缓步走向了门外。
薛破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也起身跟了出去,留下了神色冷漠的方夫人。
看着两位大佬一前一后离开,众人停住了争论,许多商户迅速起身,毫不顾忌方夫人的威势,鱼贯而出,让这场聚会像儿戏一样散场。
……
坐在马车里,薛破夜望着对面的南怀毋,含笑道:“我知道你会出来的。”
这是从一位富商手中借过来的马车,富丽堂皇,而黄金狮就跟在马车旁。
“你似乎一直很自信?”南怀毋靠在车厢内,他似乎没有忘记奢侈生活的习惯,很熟练地靠在柔和的背垫上,脸上再也看不到做农人时的那种淡漠,眼眸子里闪着光。
薛破夜叹了口气,南怀毋天生就是商人,他的气度和魄力不会因为他的隐退而消逝。
薛破夜微微笑了笑,忽然连起笑容,脸上露出真诚的神情,拱手道:“多谢!”
南怀毋摆手道:“你要记着自己的话。”
“我当然记得!”薛破夜正色道:“守商道,扶民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至少让秦老三能给他媳妇买两套新衣裳。”
南怀毋开怀一笑,伸出手来,薛破夜立刻伸出手,两人的手掌紧握在一起,注定两人的生活从今日起,将会捆在一起。
杭州要变天了!

第二卷 倚楼听风雨
第二三七章 【金牌大掌柜】
[更新时间] 11-15 18:00:00 [字数] 2707
薛破夜先是领着南怀毋到了一家安静的茶馆,一番长谈,到了这个时候,两人才真正地体会到了对方身上的人格魅力。
似乎是冥冥中注定了两人的生命将在历史轨迹中交集,所以许多外人听不懂的话,两人却都是深明对方话中的意思。
南怀毋重新出山,当然不是薛破夜几句话就造成的,薛破夜的话,无非是起到催化作用而已。
多年的农人生涯,虽然锻炼了南怀毋的体魄,但是也感受到了普通农人生活的艰苦,那种贫困中的无奈。
身处其中,方明其意。
杭州的农人日子不好过,那些商户的日子也不见得舒服,而这些南怀毋都是极为清楚的。
他当然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当初从一个小货郎变成对抗卢家的桥头堡,无非是看到卢家的无法无天,内心的责任奔涌而出,才成就了一段佳话。
当薛破夜找上他时,他心里的责任感在沉寂多年后,就如大雨过后的春笋,终于发出了萌芽。
这次商会聚会,他暗入其中,看到了薛破夜身上的傲气,看到了他的不畏豪强,甚至看到了他内心的坚毅,终于是挺身而出,完成了一场逆转。
茶馆内,两人并没有过多地谈论生意场上的事情,因为来日方长,日后的生活,将一直是在生意场上打滚。
薛破夜的运气又一次发挥到了极致,在这样的非常时期,竟然得到了一代奇才南怀毋的投靠,着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偏偏落到了他的身上。
当然,这是他的努力所致。
这是一个金牌大掌柜,自己日后的得力助手。
黄昏时分,汉园甲子楼和旗舰店的所有伙计以及二掌柜三掌柜全部聚集在旗舰店三楼。
南怀毋看着训练有素和统一着装的伙计们,微微颔首。
商场如战场,要的就是规矩!
“这是你们新的大掌柜,南怀毋南先生!”薛破夜介绍道:“从今日起,凡与我有关的产业,南先生都可管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南怀毋名声的惊讶万分,不知道的一脸疑惑。
老宋对南怀毋的名声自然是清楚无比,看到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中年人就是风云一时的南怀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小潘自然是对薛破夜钦佩无比,这样的人物还真被舵主弄了过来,不简单啊不简单!
南怀毋点了点头,带着一丝颇有些魅力的微笑,缓缓道:“我不想多说什么,借用薛掌柜的话说,咱们做事,守商道,扶民生,仅此而已。”
薛破夜哈哈笑道:“大掌柜,你倒是喜欢捡现成的。”
南怀毋沉吟了一下,忽然道:“以后我们是不是要改口称你为东家?”
薛破夜立刻摆手道:“不要,千万不要。我喜欢掌柜这个称呼,但是以后这前面的大字却是不能用了,所有人叫我掌柜就是。薛氏的所有企业,你才是大掌柜,我的金牌大掌柜。”
这个称呼有点混乱,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日后究竟是大掌柜厉害,还是掌柜做主?不过既然掌柜的这样说了,大家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南怀毋也不是一个拘泥于称呼的人,点头道:“好,就这样罢。”
老宋之前一直是薛破夜的二把手,南怀毋一来,他的地位自然降了一个等级,但是老宋却并没有任何怨言,能有今天,自然是薛破夜的一手栽培,而南怀毋的能力和威望,在老宋眼里那是宛如天人,他能够屈居薛破夜之下,已经是委屈他了,能做薛破夜的二把手,老宋反而心里很高兴。
南怀毋对于商场上的这些规则清晰无比,老宋还没有多想,他已经吩咐道:“蒙薛掌柜看中,投身旗下,甚是欣慰。虽说掌柜看得起,但是南怀毋还是要靠各位辅助才行,宋掌柜,这两座酒楼的日常管理,你还是担起来。”
老宋一怔,但立刻答应。
薛破夜摸着鼻子微笑,南怀毋当然不会将精力放在这些烦琐事情上,让他去管理酒楼,那等于是用铡刀切豆腐,对不上号。
南怀毋做事很简洁,这次认识了大家,立刻让众人各归其位。
薛破夜当下令老宋专门给南怀毋腾出了一间房,置办了东西。
本想安顿南怀毋的家小,南怀毋只是淡淡地道:“我不想改变他们现在的生活。”于是薛破夜也就不再提。
第二日一大早,就开始有商家富贾上门,都说是拜访薛破夜,但是进屋后,大都是和南怀毋寒暄一番,临别时丢下话来,有事尽管吩咐,当竭力去做。
从早上到下午,这些商户络绎不绝,都是反对卢家的商户,或直白或隐含地向南怀毋和薛破夜表达着效忠之心。
在繁华的杭州,歌舞升平之中,两大派系已经悄然形成。
送走最后一个商户,两人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天还真是累的够呛,不过这却是极为值得的,要在杭州撕破卢家的霸市,这些人的力量肯定是重要无比的。
稍微歇了歇,薛破夜便带着南怀毋去往建造工厂的那块空地,路上自然也毫不隐瞒地将开工厂的事情详细说了。
南怀毋已经知道薛破夜和乔家结盟,听他说已经借了乔家的人,甚至带来了技术,不由对薛破夜的钦佩增加了几分。
虽然这里并没有开始建造,但是已经开始有人清除地基上的杂草。
南怀毋显然是对“工厂”这个概念很感兴趣,甚至让薛破夜调来了图纸,看着上面特殊的设计构造,南怀毋喟然长叹,感觉身边这个小兄弟很是不简单,至少有与年纪不相符的心智。
工厂的建造日期却也已经确定,便在后日破土,大楚国有史以来的第一家工厂将在这里矗立起来。
方夫人所提出的“禁售”方案,似乎已经成了一句废话,汉园每日所需要的采购货物,非但没有禁售,很多商户甚至用更低廉的价格出售。
至少这一个回合,薛破夜是取得了全胜。
局面似乎正朝着薛破夜有利的方向发展,看起来很惬意,可是薛破夜绝对不是得意忘形的人,初步的胜利只是局部战争而已,要想获得整个战略上的胜利,那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薛破夜没有忘记,如果说卢家只是前锋的话,后面还有着强大的主力军,太子外库的方家。
南怀毋并没有坐在家里做掌柜,生意之道,除了“精”之外,还有一个“勤”字。
作为败过一阵的人,他当然知道自身所拥有的缺陷,这样的智者,当然也会想尽法子去改变。
杭州的商战,绝对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利益之争,是两派集团为各自的利益争夺,所以南怀毋非常注重团结力量。
接下来的几日,他按照自己亲自疏通的名单,一个一个地回访,以他的身份回返,自然会得到更多人的坚定支持,而薛破夜最需要的,也就是南怀毋这方面的力量。
所以薛破夜专门给南怀毋买了马车,华丽贵气,面子的象征,就连车夫也是精挑细选出来,南怀毋对于这些并没有拒绝或者做作,他和薛破夜都明白,一些客套的东西都可以免去,关键是办事,扫清一切障碍,提供一切方便去笼络人心,壮大实力,发展力量。
爆竹声声,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里,薛氏工厂也正式破土开工。
此时的工厂当然不能和后世相比,只是按照后世的工厂格局建造,方便做事,而这也并非后世那种机械工厂,是纯手工工厂。
按照建造方案,那是要先建造生产间,这毕竟是普通的工厂,所以预想的建造时间并不长。
薛破夜叉着腰,看着工程开始,只觉得世间的事情永远是那么奇怪,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竟然也走到了今天。
他相信自己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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