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大唐群芳录(全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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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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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雾隐湖畔 第二章 山雨欲来



“参见宫主”

随着唐梦杳步入大厅,厅内白花花的跪倒一片,只有她一个人傲然绰立,似慢实快间如行云流水登上主位,步履轻盈,走动间摇曳生姿,如风摆荷叶,显得高贵而优雅。

“免礼”唐梦杳檀口轻启,平淡的声音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威严。

众人站起身来。

大厅内约有七八人,都是蜀山剑派的核心,为首的是唐梦杳的两位师姐,华天香和傅青瑶,华天香主管外事,傅青瑶主管内务,两人可是唐梦杳的左膀右臂,派中事务一般都由两人处理,唐梦杳也乐得清闲,她们撑起了蜀山剑派的半边天空。

华天香性格冷傲,神态清冷,一袭银白的宫装与光彩内涵的雪白肌肤相映成辉,白衣飘飘,有若冰女再世,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是她最好的写照,真是国色天香,不愧天香之名。

傅青瑶个性沉稳,细腻温柔,一身青衣更显端庄秀丽,面上的线条轮廓有种古典的优雅美态,一张俏脸宜喜宜嗔,充满成熟美女的风味,粉颈像天鹅般优美修长,形成独具魅力的吸引力,端是个风情无限的美人儿。

其余几个魁梧大汉是三堂之主,亦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都是独当一面的高手。

“唐忠呢?”唐梦杳无限优雅地坐落正中,其余众人分两边坐下。

“回宫主,在外边候着。”傅青瑶那娇柔而稳重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充满磁性,那种妩媚而端庄的矛盾在她身上得到完美的统一。

即使以唐梦杳的绝世风华亦不能完全掩盖华天香和傅青瑶那无与伦比的魅力。

唐梦杳清冷的目光望向门外,淡淡地道:“让他进来。”

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汉子被带上大厅,他就是唐门总管唐忠,饶是蜀山剑派三女倾城之姿芳名无人不知,如今一睹也不由一呆,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能道其万一。

一声冷哼将他从惊艳中惊醒过来,心神一颤,全身冷汗淋漓。

“唐门唐忠拜见宫主”一股无形的气势令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像一块刀俎下的鱼肉,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

华天香冰冷的眼神令他不敢动弹,他不会怀疑自己只要有一丝越轨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唐总管,贵门是什么时候遭南诏袭击的?”唐梦杳那悦耳的声音,让他压力顿减,心灵露出一丝缝隙。

“回宫主,两天前南诏国师多摩耶率众围攻唐家堡,形势危急,门主命人保护小人突围,向宫主求援。”

“本门去唐门得花一天的时间,阁下以为你们唐门能坚持住三天?”华天香不屑一顾的语气,表明她似乎丝毫没将唐门放在眼中。

唐忠对华天香是打心眼的害怕,但为了族人的安危却不得不鼓足勇气,反驳道:“憋门主事先已有准备,坚持三天应该没有问题。”

“好了,二师妹,你也不怕吓着客人。”傅青瑶那绝美脸上的温和微笑,在唐忠眼中比观音大士还美上几分,“依属下之见,唐门虽为黑道巨擘,毕竟是我华夷一族,吐蕃狼子野心,南诏贸然进攻,不可不防,请宫主速速决断。”

唐梦杳流波一转,眼神在唐忠身上一扫而过,那淡淡的微笑让唐忠心底升起一丝寒意,“如大师姐所言,华师姐,就由你带人去营救唐门吧。”

不一会,倘大的大厅就只剩下唐梦杳一人,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她那纤纤影子,此时的她眼神迷离,细腻滑润的嘴唇发出一丝轻轻的叹息。

秦清把锦被往上拉了拉,让它覆盖我的身体,轻语道:“你身体还虚弱,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煎药。”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忆起往昔,不知有多久未曾享受过这般被人照顾的感觉,以前在山上自己要是生病了,照顾自己的都是三位师傅,她们应该是现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自从三年前偷偷下山,便陷入了惜惜的温柔陷阱,惜惜撒手尘寰后昏昏噩噩的过了三年,雁儿的离开方令我大梦初醒,是非得失转眼成空,回想起来真像是南柯一梦,也希望那真只是一场梦。

也许师傅对我是失望得很,否则这些年来她也不会对我如此放纵。

我此时格外想念她,却更害怕见到她。

他虽然眼睛盯着自己,秦清却明白他没有看自己,那眼神透过自己,穿过千重山,万重水,飞得很远,很远。

秦清转过身,向火炉走去。

随着她脚步的移动,我的心绪方回到她的身上。

她的裙子并未将她的脚完全掩盖,踝骨裸露在外,露出一片欺霜赛雪的洁白,那小巧玲珑的脚丫似噗玉一般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升起一种把它握在掌中恣意把玩的冲动,裙子将她两条纤细的玉腿掩藏,那并不小的裙子在臀部却显得很紧,那巨大的丰硕在它走动间巍巍颤颤,在那不堪一握的柳腰映衬下,更是万分显眼。

好美!我不由从心底发出一声赞叹。

从她背后依稀可见酥胸的侧面,那恰如其分的隆起形成完美的曲线,乌黑的秀发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显得迷人温婉。

“你是大夫?”她娴熟的技巧显然是深谙其道。

秦清回眸,嫣然一笑,“你现在才知道?”那百花绽放的姿态无疑是人世间最美的风景。

我不由哑然,“那我就算明知顾问吧。”

秦清小嘴一撇道:“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大姐,你怎么能一竿子都打死呢,比如我,就是标准的好男人。”

秦清瑶鼻一皱,不屑道:“好男人会被人打得躺在床上?”

熟悉她的人绝想不到温婉娴静的她竟也有如此俏皮可爱的一面。

我微微一叹道:“谢谢你救了我。”想象着她背着一个大男人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秦清笑道:“你要谢就拿出点诚意,别就那干瘪瘪的几个字。”

“所谓再造之恩如重生父母,那我就认你做干娘吧,也让我以后好好孝顺你老人家。”我不怀好意地扫了扫她笑靥如花的娇颜。

秦清哑然,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法来谢她,半响才嗔道:“你怎么那么坏!我有那么老吗?”

“那倒不是,看你的样子说你是我小妹都没人会不信,只是怕某人又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想方设法地想占某人的便宜,为了这个世界最后一个好男人不堕落,我怎么也得洁身自好吧。”

秦清无奈道:“不要脸的人我见多了,可是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经过多次交锋,在最终达成的双边协议中,我“屈辱”地成为她的小弟。

望着像孩子般快乐的秦清,我感觉似乎又回到了有师傅在身边的童年,那种如母似姐的亲情让我彻底开放。

经过秦清的悉心调养一个多月后,我的伤已差不多痊愈。

自从我可以下床走动开始,我就随她一起给人治病,每当那个时候,她的身上似乎多了一层圣洁的光芒,美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我终于明白为何凭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会在漕帮受到如此尊重。

漕帮位于杭州北面雾隐湖正中央的一个岛上,岛上渔猎耕作井然有序,好一个世外桃源。

岛屿的正中央是居民聚居区,简直就是一座城镇错落有致,井井有条,居民都是帮众家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每到傍晚时分,有若闹市,热闹非凡。

秦清陪在我身边,温柔地向我介绍这里的风俗,那柔美恬静的模样,显得那么超尘脱俗。当我们单独相处和有外人在旁时,她好像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般。

一阵酒香勾起了我肚里的蛔虫,一月不知酒味,对一个酒鬼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

如今再见美酒,哪不令我欣喜若狂。

我急忙冲上酒楼,还未喝酒,就只那幽幽酒香,便不能自已。

秦清一进酒楼,所有人都向她问好,那敬重的神色没一丝做作,她也不嫌麻烦的一一回应。

秦清本就是漕帮数一数二的美女,只有帮主卓天姿可与其媲美,多年寡居守身如玉,更得人们敬重,更何况她精湛的医术不知给大家驱除了多少病魔,减少了多少痛苦,更难得的是她那以己及人,无私关爱,十年如一日的真诚,在大家心中她仿佛就是天使一般纯洁善良而温柔。

酒店老板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兄弟真要喝我这里的酒?”

“什么意思?”

“小老儿的意思是阁下既然和清姑娘熟识,怎么还会来我这里讨酒,须知清姑娘酿的酒可是天下一绝,比小老儿的好了不止百倍。”

“什么?”我差点跳了起来,对好酒的人来说,美酒的诱惑力就像是色狼碰到美女一样,“清姐,快带我去拿酒啊,真是的,有好酒怎么也不早拿出来,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有多难受。”我一把抓住她的小手,风风火火地向外走去。

玉手当众被我捉住,秦清不由大羞,挣扎道:“你先放手啊,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焦急之下她却没想到她话里的毛病,那不是成了只要没人,你想怎么握都行!

酒楼众人一堂哄笑。

卷二 雾隐湖畔 第三章 惊鸿剑现

夕阳西下,月上柳梢。

夕阳最后的余晖染红了晚霞,给天空留下一道绚丽的色彩。

微风拂过,波光粼粼,层层细浪由远而近,拍打在岸边发出哗哗的响声。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绵延天边与皎空相接,也许那就是攀上云霄的阶梯。

北方与湖面交接处一座亭台傲然挺立,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它依然还保留着当初的隽秀。

我提着一壶从秦清那里抢来的竹叶青,欢喜异常,走进亭台一览眼前的景色竟如此美妙。

打开瓶盖,顿时满室生香,那不同于一般酒的醇香,香气中带着一分清凉,似久旱的甘霖,沁人心脾,甜而不腻,香而不俗。

一饮入口,顿时化作一股清泉,那灼热的水滴似燃烧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慢慢回味,久而弥香。

“风吹雪”秦清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从她的语气可听出她的愤怒,可即使是生气,她那细腻的声音却并不能给人带来多少压力。

“清姐,什么事?”我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即将发飙的她,习惯了她的温柔娴静,此时她那由于生气而胀得通红的脸颊,那幅装出来的恶狠狠的模样,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竟显得如此可爱。

“你太过分了!”她鼓鼓的腮梆憋了很久,最终还是只说出这几个字来。

骂人,她不会,骂我,她又舍不得,她只有用那恶狠狠的眼神表明她的愤怒。

“姐,你也太小气了吧,为了这么一壶酒,就追了我大半个岛,我在你心中连一壶酒都不如吗?”望着秦清那可爱的模样,我总忍不住撩拔她那燃烧的火焰。

“你个大坏蛋,明明知道怎么回事,要是在平时,你就是拿十壶,我眉头都不皱一下,这可是这批的最后一壶,明明知道我是专门留给苏老的,还跑来抢,明天苏老回来找我要酒,我怎么向他交代,你个大坏蛋就知道欺负我。”秦清越说越气,想着自己受到的委屈,泪水不由溢出了眼眶。

苏老,苏幕遮,乃漕帮当今帮主卓天姿父亲的结拜兄弟,可是如今漕帮的元老级人物,一套破风十八拳威震武林。

此老酒量不大,却嗜酒如命,一喝必醉,尤其对秦清的竹叶青情有独钟,每次回到总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秦清讨酒,不醉无归。

秦清从小无父无母,苏遮幕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秦清对他也极为孝顺,二人不是父女却胜似父女,眼看明天苏遮幕就要回来了,难怪我把她最后一壶酒偷走,她会如此不依不休。

我也不是不知道这回事,酒也可以忍住一时半会,可就是忍不住想惹她生气,那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爱煞。

我一看她居然真的流泪了,心中一慌,暗骂自己混蛋。想到她对自己的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千古罪人,不由后悔万分,忙把她眼泪擦干,自责道:“姐你别哭啊,你骂我打我都好,求你就是别哭啊!”

也许是我们自幼都没亲人,自从她成为我干姐姐后,所有母性光辉似乎一下全都爆发出来了一般,对我格外疼爱,那浓浓的亲情在我最失意的时候填满了我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我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她更有滔滔江水,绵绵不觉的迹象,一下扑进我怀里,小手捶着我的胸膛,泣道:“你个坏蛋,就知道欺负我,你坏死了。”

我一手搂着她的纤腰,一手拍着她的后背,真不应该和她开这个玩笑,害她如此伤心,低语道:“姐别哭了好吗?我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还不行吗,乖,别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安静下来。

恋恋不舍地把酒壶盖上,略一犹豫终还是递给她道:“你拿回去留给苏老吧。”

秦清小手一挥,把我的手拍开,不满道:“哼,明明知道打开的酒隔了夜就会变味,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自己喝了吧,真是个馋猫。”说到最后不由掩嘴一笑。

我无奈地耸了耸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只是你的酒实在是令人回味无穷,寻遍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一个可与你媲美的了。”

“就你油嘴滑舌,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只是她那欣喜的模样完全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我提起酒壶往嘴里灌,任凭如何摇晃,却始终弄不出一滴酒来,仔细一看,酒壶中早已空空如也。

“小兄弟所言非虚,杨某行遍天下,佳酿过千,确无一可与此酒相提并论,小姑娘真是慧质兰心,妙手天成,不错,不错!”

我不由大震,自我跨过瓶颈,早非昔日吴下阿蒙,如今非是耳目失聪,对方近在咫尺,我却丝毫未觉,心下大骇。

那略显粗糙的声音并不悦耳,却给人一种奇异的魔力,令人生不出丝毫防范的心,无形间令人失去与之对抗的意识。

回头一看,却见亭畔湖面漂泊着一叶孤舟。

杨孤鸿斜依舟弦,手中提着一壶酒,品着刚从我那里盗来的绝世佳酿;腰间玄着一柄剑,那柄名震天下的惊鸿剑。

他的相貌很普通,如果他融入人海,也许只是转眼间,你就再也无法辨认出他来;却又很特别,只要看过他一眼,那道身影就永远难以磨灭。

他的脸很平静,就如眼下的湖面,任它雨打风吹却掀不起丝毫波澜,很难想象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动心。

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蓦地从酒壶中射出一道酒泉,落入他微张的口中,滴水不溅,没有人觉得他有任何炫耀的意思,信手拈来,那纯熟的动作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习惯一般。

“多谢二位好酒相待,二位何妨移驾舟上,也让杨某略尽地主之宜。”

不是没见过小偷,而是没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小偷!

不过谁也无法把他和小偷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吹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揽着秦清,飘然而下,不带起一丝尘埃。

杨孤鸿双目一亮,暗暗一声喝彩,那轻盈的步履非常讲究,哪怕是在空中最僻远的角度也依然是攻守兼备,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真是难能可贵!”

我淡淡一笑道:“小弟在杨兄面前班门弄斧,倒是让杨兄见笑了。”

秦清瑶鼻一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目光最后落在我们身上,巧笑倩兮道:“我怎么闻到一股浓浓的酸味。”

杨孤鸿和我相对一视,不由哑然。

面对秦清,他不由露出赞赏的神色,饮了一口酒,双目微张,“以杨某的年龄当二位大哥绰绰有余,要是不嫌弃愚兄身无长物,从今以后杨某就当多了一对弟妹。”

秦清一声娇笑,甜甜地喊了声大哥,小手扶住杨孤鸿的手臂,朝我嗔道:“我现在可有大靠山了,你个坏弟弟要是再敢欺负我,看我不喊大哥打得你屁股开花。”说到最后几个字,像是感觉不雅,不由娇靥一红。

杨孤鸿宠爱地抚着秦清的秀发笑道:“要是谁欺负你,就告诉大哥,看大哥不好好教训他。”

这不分明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嘛!

我不由苦笑到:“都一样是弟妹,待遇咋差别这么大呢?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苍天何公啊!”

杨孤鸿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道:“我倒是想公平对待,奈何肚里的蛔虫不乐意,我可不敢得罪衣食父母。”

秦清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柳腰一屈,“小妹秦清拜见大哥。”美目一瞪,像是在炫耀一般。

“小弟风吹雪拜见大哥。”我学着秦清的模样,依样画葫芦,对她坏坏一笑,令她大恨,揪住我的耳朵气愤地道:“你个坏弟弟又来气我。”

“姐姐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迫不得已,连连求饶。

看着打闹的我们,杨孤鸿心底也升起一丝温馨,那是十多年前爱妻去世后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掌抵秦清后背,提气帮她疏通七经八脉,秦清只觉身体许多淤塞之处豁然开朗,有种飘然欲飞的奇妙感觉。

她虽不明所以,却也明白大哥给了自己莫大的帮助。

秦清经过杨孤鸿的开导,虽不说功力暴增那么夸张,但是如果她愿意习武的话肯定是事半功倍,以秦清的秉性显然不会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但这也对她身体大有裨益,受益无穷。

杨孤鸿又饮了一口酒,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你们这声大哥是要白叫了,大哥早就说过,虽有堂堂七尺之躯,却身无长物。”

秦清挽起他的手臂,嗔怪道:“难道大哥觉得小妹的健康就那么廉价?一点也不重要?”

杨孤鸿傲然绰立,微笑不语。

“你们虽在这里待得比我久,却未必知道雾隐湖的别有洞天,今天大哥就带你们去一探究竟。”

言罢,小舟似有生命一般,不需操纵,乘风破浪,飘然前行。

卷二 雾隐湖畔 第四章 心在何方

夜风习习,月光如水。

柔和的月光在树荫下投下点点斑斓。

剑花宫似一个熟睡的孩子,正沉浸在甜蜜的梦乡。

外围没一点警戒,就像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数十年来蜀山剑派名震天下,大有天下第一剑派之势,如今在唐梦杳手中更是如日中天,试问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虎口寽须。

也许是常年的安逸,养成了它如今的疏散;也许是太多的骄傲,造成了它如今的狂妄。

蓦地,数十道黑影从空中掠来,悉数扑进剑花宫。

那情形像是对剑花宫异常熟悉,分别潜进各个房间,磨刀霍霍,却骇然发现倘大的剑花宫竟空无一人。

正在此时,剑花宫陡然变得灯火通明,好像时间一下从夜晚跳到了白昼。

傅青瑶含笑而立,一纵弟子与黑衣人遥遥相持。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未使黑衣人惊慌,他们迅速的聚集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

“仓”黑衣首领长剑出鞘,大手一挥,上百人顿时战成一团。

兵刃碰撞声,惨烈杀喊声交织在一起,清幽的剑花宫瞬间已变成森罗地狱。

傅青瑶暗自心惊,没想到这群黑衣人竟高明如斯,特别是那黑衣首领竟与自己不相上下。

剑芒一吐,一瞬间傅青瑶从不同角度刺出二十一剑,那诡异的身影变化莫测。

黑衣首领嘿嘿一笑,长剑绕身。

“叮叮叮******”二十一响绵绵不绝。

一阵清风,没有人看清唐梦杳是如何出现在场中,她就像是虚空中破空而出。

这超卓人物一出现,剑花宫方面顿时士气高涨,逐渐占据上风。

轻风吹动着她的紫袍,却泛不起一丝涟漪,那美得令人不敢直视的脸庞平静如水,直视前方,仿佛她超然物外,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她就是夜空中的那一抹白色,光芒四射,超凡脱俗的身影风姿绰约。

“国师既然来了,难道还吝惜一见吗?”优雅致极的声音,让所有人为之一颤。

“世人皆道,唐宗主乃天下第一美人,今日得见宗主芳颜,方知传言不能道其万一,就此一点,不论此行结果如何,摩耶也算不虚此行了。”随着这豪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一道伟岸的身形显现出来,正是南诏国师多摩耶。

杨孤鸿坐在舟上,斜依船舷。

眼前是一片迷茫,层层大雾,三米之外,无可视物有如红烧的晚霞在此处只是一点淡淡的红晕。

凛冽的河风刺人肌骨,不曾想八月的酷暑,此处竟有如此与众不同的景象。

秦清一阵哆嗦,身子略微缩了缩,依然抵挡不住这肆虐的寒风,小脸红白相间。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大是怜惜,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她的身体,秦清突然遇袭,不由一慌,小手撑住我的胸膛,使劲想将我推开,半响之后才放弃了挣扎。

“姐,冷吗?”我将长衫向前拉了拉,包裹住她的娇躯。

她突然想起那天他在昏迷中,自己喂他喝水的情形,不由羞红了双颊,像是怕被人发现一般,小脸像天鹅般缩了回去,贴在我胸前。

“修剑一道,首重修心,心无所依,剑亦无眼。”杨孤鸿望着迷雾,眼神一片清明,自从遇到爱妻薰衣,他便从不曾迷失过自己,不论身在何处,他都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

“没有人的一生都是完美的,每一个人得到一些东西都必须放弃另外一些东西作代价,某些时候那代价却大得令人难以承受,然而当一切都成事实的时候,谁都无法选择,只是有些人开始堕落,有些人却因此而崛起。残缺是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人生或许也正是因为残缺才显得如此美丽。”杨孤鸿回忆起自己人生中最凄凉的时刻,声音显得低沉而沙哑。

“人的一生正如这迷雾,前方是什么谁也不会知道,昨天的一切悔之已晚,只有现在才是自己真正可以把握的。最伟大的舵手,不在于他有多高超的技艺,而是那颗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永不失方向的心。”

“永不失方向的心?”我听闻此言,不由陷入了迷惘。

我的心是否还有方向?如果没有,那它到底在什么时候失去了自己的坐标?

当我发现自己爱上那最敬重的人的时候,那种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让我惶恐,并不成熟的我惊惶失措的逃避,逃避她,也逃避自己。

当惜惜离开后我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甚至刻意忘记那不可忘却,如果不是后来的意外,自己或许真的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当雁儿去世后,我超越了自己,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一切的时候,才发现那所有都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不知道我现在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原来我还是在逃避过去。

小的时候为了生存,我可以不顾一切,生存就是我唯一的目标。

跟随师傅后,刻苦练功,只为看到那一张欣慰的笑脸,那已是我生命的全部。

长大后,我迷失在感情的海洋,随波漂流,似一朵浪花,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可能,正是我的犹豫害了惜惜,苦了雁儿。

懦夫,懦夫,我仿佛听到千万声指骂,有惜惜的,也有雁儿的。

原来自己真的是一个懦夫,我略一低头,一滴晶莹的水滴融入滚滚波涛。

大江东去,浪淘尽。

望着最后一抹晚霞,我的心由混乱趋于平静。

心中升起一声感叹。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视线的尽头,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却始终显现不出她的脸庞,不过那已不再重要。

解铃还需系铃人。

唐梦杳,我最亲最近的人。

不知不觉间,她已成为我致命的梦魇。

不知不觉间,她已成为我心中不易解开却又不得不解开的死结。

猛然间,我不由豁然开朗。

如果一切都不得不面对,那还有什么值得畏惧。

如果一切已成定局,那还有什么值得彷徨。

原来,以前她不经意间已束缚了我的手脚,是非成败终有定时,那我何必为了一个不可知的结果而畏畏缩缩。

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带上的枷锁。

生命的意义在于经历的过程,结果是这长河中的朵朵浪花,如果没有碰撞,何来那巍巍瀑布,滚滚波涛。

好的结果无疑是锦上添花,即使是坏的结果那也不曾留下遗憾,临到老时,依然有年轻的回忆。

卷二 雾隐湖畔 第五章 颠峰对决

唐梦杳微微一笑,如牡丹怒放般倾国倾城,即使夜空中最皎洁的明星在她一笑之下也黯然失色,天地间似再也没有何物可与之争辉。

“国师此来蔽宫不知所为何事?”

多摩耶摇头道:“宗主明察秋毫,何须多此一问呢?宗主数年来苦堪天道,始终仍有一线之差,不也是因为尘世中还有一丝牵挂吗?”

唐梦杳闻言,芳心一震。

多摩耶微微一叹,脸上出现失落之色,“摩耶本不愿与宗主为敌,就是整个南诏也不愿与大唐兵戎相见,奈何世事无常,套一句你们唐人的话说,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宗主可以理解摩耶的难处吗?”

大唐与南诏交战已进入第四个年头,每想到这次战争的起因,很少动怒的唐梦杳就暗骂不已,那该死的张虔陀,就是死一千次都算太便宜他。

天宝九年十二月,南诏王阁罗凤途径云南,云南太守张虔陀见其妻女貌美,遂调戏之,阁罗凤不从,张虔陀上奏朝廷南诏心怀异心,阁罗凤被逼叛唐,发兵攻陷云南,杀张虔陀。

天宝十年四月,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率兵八万击南诏,南诏王阁罗凤请和,仲通不许,进军至西洱河,大败于泸南,士卒死者六万人,阁罗凤无奈,北臣于吐蕃,为“赞普钟”,并立碑于国门,于不得已而叛唐。

天宝十一年六月,吐蕃兵六十万救南诏,剑南兵大破之于云南,连拔三城。

如今双方已陷入战争泥潭,不可自拔。

与唐相比,南诏地少人稀,环境恶劣,经不起常年战争,而益州物产丰饶,遂妄图控制益州以补充消耗,而剑南将官多为蜀山剑派门下,蜀山剑派在益州根深蒂固,可谓蜀山剑派一日不倒,南诏难以逾越一步,因而南诏方冒险集全国高手有此行动,希望能一举铲除剑花宫。

“因缘天定,各有机缘。既不可避免,那就请国师赐教吧。”

多摩耶身形暴涨三尺,大手一挥,握住一根丈二长矛,矛头一指,快若闪电,迅若奔雷直取唐梦杳。

“铿锵”剑矛撞击的声音绵绵不绝。

她动了,但和没动一样。

她站在原地,同样的姿势,唯一不同的是手中多了柄剑。

“轰”一声巨响,尘烟散去,二人之间出现一深达数米的大坑。

“喝”多摩耶一声轻呼,化身数十幻影,漫天遍地的矛头,以唐梦杳为中心,方圆数十米,密不透风。

一道华丽的剑光,夹起一股旋风,向虚空急射而去。

剑矛再次相接。

三丈之外,多摩耶的身影显现出来,长矛斜指地下。

经过二招的试探,多摩耶此刻已清楚地明白,对方无论哪个方面都不在自己之下。

数十年来在南诏从无敌手的他一直感觉高处不胜寒,那种独在高处,一览众山小的寂寥,像毒蛇一样,一寸一寸的吞噬他的心。

面前的唐梦杳让他兴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那是在茫茫旅途,经过千万里跋涉,终于遇到第一个人的感觉。

一般人向往天道,却很少有人明白天道旅程的寂寞,千古以来达天人之境者不在少数,但堪破天道者能有几人?不少绝世高手忍受不住天道旅程的漫长困苦,堕入凡尘,或成为疯子,或自杀殉道。

也许今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长矛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心情,兴奋的一声长鸣。

多摩耶长矛一展,那毫无花秀的一矛将快和狠发挥到极致,三丈距离,突破物理学原理,只眨眼见,当他再次出现,已是唐梦杳身后。

由繁入简,像他们这种高手,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有不可言喻的深意,那些华丽的招式对他们来说反而是额外的负担。

唐梦杳玉手一挥,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般,一片剑影包围着那诡异的矛头,不断吞噬,最终归于消灭。

多摩耶蓦地诡异一笑,那本已消失的矛头赫然凭空再现,毫厘之间已在唐梦杳胸前。

唐梦杳那举世无双的娇颜同样一展,令人不敢直视。

多摩耶的矛头没受到一丝阻力,像空气般,穿过唐梦杳的胸膛。

“不好”他心神大震,没想到明明还在的人,竟在转瞬间成为了残影,那时间短得连他都无法分辨。

不及回头,长矛猛地向后一扫。

多摩耶感到背后一丝凉风,在身体即将被穿过的千钧一发,生死之间脑中蓦地升起一种明悟,曾经的困扰烟消云散。

多摩耶气势陡的一变。

那一刻,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望着剑上的血迹,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一战,她成全了一个劲敌,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劲敌。

之前的多摩耶虽也是屈指可数的绝世高手,但离天人合一还有不小距离,却是自己将他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与此同时,数百强弩已安装完毕,每弩十箭,一齐发射,就是漫天箭雨。

除了唐梦杳那种级数的高手,任何人都是插翅难飞,而强弩对准的正是以傅青瑶为首的众人。

为首之人大手一挥,整装待发。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漕帮聚义堂。

卓天姿面色凝重,望着风尘仆仆的苏幕遮,眼神异常坚定,面色带着一丝决绝:“天姿虽然愚顿,但绝不可能将漕帮百年基业拱手让人。”

大厅之中,除了卓天姿,苏幕遮之外,还有“智多星”吴墉,以及号称漕帮年轻一带第一高手之称的“无情刀”尧净天。

大家都知道随着老帮主以及当时漕帮第一高手苏幕遥的去世,漕帮无论声望还是实力都跌落谷底。

遥想当年,老帮主在世,左右护法护驾,何等气势非凡。

当今年轻一代羽翼未丰,苏幕遮独支大厦,如今却面临前所未有的绝境,就是昔年鼎盛时期,能否安然度过都是未知之数,而今情何以堪。

“即使抛头颅,洒热血,属下愿死保漕帮,绝不让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尧净天深深明白眼前生机渺茫,但既然帮主已经决定,自己除了支持之外,别无选择。

那洒脱豪迈,一往直前,为了漕帮一无所顾的气势深深感染了每一个人,卓天姿也不由异彩连连,那铮铮铁骨显得如此高大伟岸。

苏幕遮与吴墉相对一视,他们先前做的由明转暗的计划恐怕已付之东流,再说他们又何偿真正抛得下漕帮这百年基业,只是他们想得更远,知道得越多,却顾忌得更多。

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有人想象得到黑榜高手的可怕,而苏幕遮恰恰是有幸经历过的人,他微微一叹,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那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至少他们现在比自己幸福,他们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而自己呢?

毫无疑问,放眼江湖,卓天姿和尧净天都是年轻一代中有数的高手,是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佼佼者,但与黑榜高手相比,却是萤萤之火,怎可与日月争辉!

既大事已定,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鱼死网破,要想吞掉漕帮,怎么也得让他们付出他们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代价!

“既然如此,大战在即,那就请吴老弟先把帮众家属全部撤离。”苏幕遮暗自盘算着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

卷二 雾隐湖畔 第六章 一波又起

多摩耶虽受伤不轻,但战力依然,气机牢牢锁定唐梦杳,只要她有一丝疏忽,他将不遗余力的给她致命一击,他肩上的责任太过沉重。

然而唐梦杳却让她很失望,那浑然天成的姿势毫无破绽,面对眼前门人生命受到的威胁,她竟没一丝涟漪。

弩在弦上,就在发射的一刹。

多摩耶全神贯注,最后的时刻也许是他最好的时机。

唐梦杳依然没有动,然而那数百强弩手,却在刹那间悉数倒下,一个不剩。

黑暗之中,显现出数十道身影,为首之人赫然是应该已到唐家堡的华天香。

面对眼前戏剧性的变故,黑衣首领不敢置信,近在眼前,马上就会完成的任务,却陡然间形势逆转,变得那么遥不可攀。

根据自己的最新情报,她不是已在几百里之外的唐家堡了吗?这是黑衣首领心中最后的疑问。

多摩耶刹那间便明白了一切。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她就不是蜀山剑派的第一战将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蜀山剑派所蕴涵的巨大能量,只有寥寥数人知道的周密计划,对方竟在不知不觉间先窥天机,反而布下了一个天大口袋等自己来钻,这一招引蛇出洞,端是高明无比。

唐梦杳无论在哪里,无疑都是所有人的焦点,自己也没例外,过分关注她反而疏忽了对其他人的防范,而她正是利用这一点使自己功亏一篑。

华天香便也罢了,更让他惊骇的是,唐梦杳竟能以气机掩护数十弟子近身,而不为自己察觉,这让他第一次产生了看不透一个人的感觉,或者说一直以来,她给自己的都是错觉,自己根本从来就没看透过她。

高深莫测!这四个字陡然出现在他脑海,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或许攻打剑花宫是他一生中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让数十南诏一流高手,数百南诏最精锐的战士客死异乡。

南诏武林要恢复活力,不知又要经过多少年的休养生息。

他不由一声长叹。

说来话长,其实这些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此时,唐梦杳那举世无匹的绝美脸庞方浮现出一丝笑意,“国师是否仍有兴致到蔽宫一游?”

多摩耶不愧一代豪杰,一扫先前颓废之色,恢复昔日常态,大笑数声,“宗主神机妙算,摩耶哪还敢打扰宫主芳驾,就此别过,不劳相送。”

话声未落,脚下一滑,人已在百米之外。

清风舞动着唐梦杳的衣襟,那宁静的玉容不染一丝凡人的尘垢,深幽的美目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她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刚刚开始,看似鼎盛的大唐早已危机四伏,风雨飘零中的大唐,各个势力早就对它虎视眈眈,而自己还终是逃不过宿命的轮回。

三艘五丈黑色巨船驶进雾隐湖。

船上桅杆悬挂着一张绣着骷髅头的大旗,口吐长舌,狞狰无比,随着河风的舞动就似厉鬼般张牙舞爪。

船身是用最上好的铁皮制成,在巨匠的鬼斧神工下,浑然天成,看不出一丝嵌合的痕迹,严谨的结构显得坚固异常。

数百黑衣紧身勇士整齐地站在船上,那坚毅的轮廓,沉寂的双眼,浑身散发出的杀伐气势表明他们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士。

谈到岭南“鬼域”,天下无人不色变三分。

鬼域之主韩天下,乃高居“黑榜”第三位的超卓高手,纵横江湖二十年来,未尝一败,一杆“断魂枪”所向披靡,威震天下。

他手下四大战将,同样无一不是独当一面的高手,更使他如虎添翼,雄霸岭南,威震八荒。

鬼域欲从南疆往中原发展,第一站无疑就是杭州,杭州历史悠久,文化厚重,物产丰饶,商业发达,无人不对其垂涎三尺,漕帮也正是以杭州为基地,其发展才如此迅猛。

若漕帮识趣便罢,要是不识时务,他将采取血腥手段,彻底铲除这条地头蛇,以达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之效。

自一统南疆后,不知有多少年未曾有人再见识过鬼域的手段,也许不少人已将它淡忘,那今天就用鲜血唤醒他们沉睡的记忆。

山雨欲来风满楼。

秋风中,春泥中,似乎都可嗅出那血腥的味道。

漕帮上千弟子聚集在总坛堡内,严阵以待,虽久闻鬼域凶名,年轻的他们却并未感到害怕,反而更有一种挑战极限的激情。

堡外,昔日有若闹市的居民聚居区早已空空如也,帮众家属已全部撤离。

苏幕遮站在南门之上,望着湖面越来越大的船影,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报”一个蓝衣劲装汉子,小跑上城楼。

“说”苏幕遮面无表情,依然注视着那绿色的水面。

“属下找遍了岛上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清姑娘的踪影。”那汉子喘着粗气,脸色疲惫,他们小队奉命寻找秦清,已经连续两天未曾休息,把整个岛掀了个翻,却仍然一无所获。

苏幕遮微微一叹,事到如今,那干女儿也只得听天由命了,“全体注意,从现在起进入战斗警备状态,任何不听指挥者,擅离职守者杀无赦。”大手一挥,墙下一根枯木一分为二。

“总护法神功盖世,属下等誓死追随。”帮众全振臂高呼,响彻云霄。

船靠岸边,众黑衣勇士一跃而下,直前奔去。

他们等这一天很久了,他们也需要一片天空,挥洒自己的血汗,而南疆实在太小。

相对于城墙上众人的激昂,他们显得平静无比,只是那过分的平静反而更显异常。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真的勇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也许是他们见过更多的鲜血,也许是他们经历过更惨淡的人生,勇士已不能完全概括他们的内涵,或者“死士”两字更为恰当。

死士,不知死为何物,死有何惧!

死士,士为知己者死,死有何憾?

赫连通提着他最顺手的百斤重锤,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血红的长衫,血红的长发,以及那颗血红的心,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和蚂蚁没什么两样。

有“屠夫“之称的赫连通确实至名归,死在他手中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作为鬼域得力战将,他的勇猛确实无人能及,然而他的嗜杀却更令人心惊,他在南疆的凶名比起鬼域之主韩天下更有过之,提起他的名字,连三岁小孩都不敢放肆。

今天,注定又是不平静的一天!

卷二 雾隐湖畔 第七章 一触即发

卓天姿并不笨,相反,她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

她深知漕帮昔日的辉煌已是昨日黄花,风光不再,要想漕帮在群雄逐鹿的格局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提高漕帮的整体实力。

在外,她通过漕帮唯一的元老——苏幕遮,与各方势力打通关节,苏幕遮也凭借其良好的人际关系,出色的交往能力,并没有让她失望,给她争取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内由吴墉负责经营各地商行,给帮内提供强大的资金支持,由尧净天训练帮内武士,提高他们的战技和配合能力。

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老帮主卓不凡,及苏幕遥相继去世之后,曾有人预言,当初威名赫赫的漕帮,将在五年之内,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卓天姿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了当事人当头棒喝,予以了有力的反驳,如今的漕帮虽无昔日的声望,却是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卓天姿从严治帮,严厉清除帮内害群之马,“铁血红颜”之称不胫而走。

如今江湖中人提到“铁血红颜”卓天姿,无人不对其赞誉有加,大夸其有乃父遗风。

正当她意筹满志,春风得意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从云端跌落谷底,虽在八月的酷夏,她却感觉她的心比十二月的冰窖还要寒冷!

近十年来,一直敛藏行迹的“鬼域”重现江湖!

这个消息在短短的数天,震惊了大江南北。

南疆第一豪门“鬼域”无疑是当今武林最雄厚的势力之一,也是武林中最神秘的门派。

“鬼域”只有短短二十年的历史,但其风头之劲,早已超过了许多数百年的高门大阀。

‘鬼域”的历史就是韩天下传奇的一生。

二十年前,年轻气盛的韩天下少年得志,约战七门八派三十六位高手,竟无一败绩!

“铁剑门”的一位长老技不如人,弃剑认输之后,突袭韩天下,韩天下一怒之下,一枪将其挑下山崖!

从此,“铁剑门”颁布追杀令,全力追杀韩天下,同时另外几位输于韩天下的门派,自感颜上无光,更觉韩天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有朝一日他羽翼丰满,那时江湖又何来他们容身之地?于是武林中又多了一个“剿韩联盟”誓将韩天下斩于剑下。

一个人实力超群,他很容易成为英雄,但若强得连所有人都感到害怕,并没有相应的势力给与他足够支持的时候,英雄和恶魔仅仅是一线之差!

韩天下虽艺高胆大,奈何寡不敌众,在几大门派的追杀中曾无数次险些丧失性命,但也正是这种刀口舔血,非生即死的生活造就了他的野兽般的灵感,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磨练了他的意志,锤炼了他的技艺,杀人与被杀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这个世界原也就是那么简单,弱肉强食!

谁也不曾想到,三年的追杀,非但没有杀死韩天下,反而成就了他的辉煌,亦见证了一代宗师的成长足迹。

之后,韩天下南下苗疆,创建“鬼域”,短短一年便横扫南疆,成为南疆第一豪门!

没过多久,以“铁剑门”为首的几大门派灰飞烟灭,永久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就是这个世界铁一样的定律。

自此,“鬼域”名震天下,韩天下高登黑榜。

但没有人知道“鬼域”究竟位于何地,鬼本身就是飘摇不定,无可捉摸的,或许知道“鬼域”在何地的也就只有真正意义上的鬼。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卓天姿非常敬服韩天下,每个少女心中都总有一个英雄梦,而韩天下无疑是英雄中的英雄!

或许也就只有韩天下能在那样的境遇中逆水行舟,虎口锊须而不为虎食。

卓天姿深知,十年前韩天下便有不费吹灰之力灭掉“剿韩联盟”的实力,十年之后的韩天下,漕帮绝无力与之对抗。

但是她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可以出卖漕帮以换取安宁,苟且偷生,倘若那样,漕帮便如“铁剑门”一样,永远成为历史,并打上一个无法洗刷的屈辱烙印,略有起色的漕帮便会万劫不复,永无翻身之日。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却无法逾越她自己的门槛。

她卓天姿,卓不凡的女儿,活,是站着活;死,也得站着死!

既然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一死,那她还有什么害怕的?

如果能安然无恙地度过今天,漕帮便不再会是昨日的漕帮,可与“鬼域”抗衡的漕帮,天下没有谁不会对其另眼相看。

如果今天便是漕帮的忌日,那自己何妨将它的葬礼举办得更加隆重,有“鬼域”前来送终的漕帮,天下间也没有人会将其忘记!

所以,一开始,她就义无反顾的作出了决定,看似她是在拿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可是谁会明白自己的用心?

卓天姿伸手松了松披风在颈部的系带,英姿飒爽。

她一身黑色劲装,显现出玲珑凸浮的身段,外套红色披风,又完全藏住了她身后诱人的身姿,只是颈项露出一片欺霜赛雪的雪白,那瓜子般的脸庞,那挑剔的眼神可看出她很骄傲,很自负,鼻梁微曲,令人感觉她是一个很理性,意志坚定的女人。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卓天姿抬头看了眼那抹彩霞,那也许就是她人生中看到的最后一个夕阳,怎能不让她格外留恋!

说到底,她终归还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更何况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若非大贤大愚,有几人能真正看破生死?

赫连通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上为首的几人,也就只有那个老头能让他有一丝心动。

他向来不分辨是男人女人,老人小人,俊人丑人,在他的眼中只有两种人,那就是活人和死人。

“域主有令,再给你们最后一刻钟,那火球落山之时,若再不打开城门,列队迎接,鬼域一旦入主,鸡犬不留。”赫连通挥舞着他的巨锤,威风凛凛。

赫连通更希望对面那群废物不要投降,否则自己千里迢迢,专门从南疆跑来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屁都还没放一个。

在南疆确无趣至极,习惯了打架斗狠的他,被人当菩萨一样供着,还有谁那么无眼跑来找他打架,几个兄弟被自己缠得无奈,偶尔的切磋又哪里有真正杀人来的爽快,今天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他又怎能轻易放过!

今天的太阳似乎走得特别慢,这已是赫连通第十次抬头,可是那混球离山顶还是有一线之差,恨得他直骂娘。

他身后数百鬼域死士,一改先前的沉寂,一个个都像是择物而食的猛兽,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那随时都有可能转化为可怕的杀戮。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卓天姿,苏幕遮,尧净天,吴墉漕帮四巨头站在城墙之上,同样在等待那即将到来的一刻,只是他们的心却一分分的往下沉。

对方就是一支利箭,随时待发,始终以最好的状态擦拭利刃,谁都可以想象得到那雷霆一击会是怎样的力量。

而己方却是很多人热汗连连,当空烈日就是一盆悬在头顶的火炉,蒸发着他们那一丝丝耐心。

这一刻,每一个人都觉得是那么的漫长。

卓天姿对吴墉点了点头,吴墉快步而去。

夕阳落下山顶的一刹,“轰”的一声巨响。

“杀”赫连通大吼一声,一马当先,朝苏幕遮奔了过去。

随后众人蜂拥而上,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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